我杀猪养你啊(27)

作者:岁无鱼


“还行吧,比天牢里……”蔺师仪突然顿住,坐直身子,目光正对着她,似乎琢磨过味儿来,“蹲了有一会儿啊,听见我喊疼了?”

楚四娘点点头,“嗯,我还以为……”

“以为什麽?以为我是个刀落下都不皱一下眉头的硬骨头?”未等她说完,他就将话接过去,“好端端的,干嘛要忍着疼,连木头被砍了都有声呢,我被砍了那不得喊两声。”

在话本子上,或说书人口中,大约每个值得称道的侠客都像是钢筋铁骨外套了层皮,流血不流泪只能算是个入门要求,负伤作战的比比皆是,更有甚者,身中七八剑还能杀得敌人片甲不留,最后安然无恙地立场。似乎这些厉害人物,都是不怕伤、不怕痛,更不怕死的。

是以,贸然听见他这种论调,她竟一下哑口无言。

蔺师仪见她不说话了,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语气出了问题,耐心地解释道:“痛了就要喊出来,这样才会有人心疼,会哭的孩子有糖吃,知道吗?”

“那若是弄伤你的人不在乎呢?”楚四娘微微蹙眉,想到了许多人,诸如醉月楼的鸨母、曾嫁过的屠夫、将她典当的阿爹,她不是没有向他们哭诉恳求过,只是毫无成效,“他们甚至以你的疼痛取乐呢?这样也要喊出来吗?”

“重点不是喊,是要让人知道。”

那些施暴者难道看不出来那些被他们亲手施加的伤痛麽?

楚四娘更加不解,却突然被蔺师仪握住了右手,带着往他的胸口去。

“知道你有多疼,以及,他们将会有多心疼,”他的手微微用力,她的指尖便没入了他的心口,“比如说,这样。”

她低眉看去,白色的纱布上又开始往外冒着红晕,层层叠叠的,像是一朵逐渐绽放的花,显然是伤口又被撕裂开来,而罪魁祸首,是她的手。

楚四娘这才反应过来,猛地抽回手,指尖沾染的黏腻似乎怎麽也搓不掉,既想立刻跑去净手,又想看看他有没有大碍,还想质问这荒唐的举动,几番思量,却难抉择出谁先谁后,竟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

偏那人没有一点自觉,反倒用一副无辜的模样凑近,“生气了?”

倒叫人满腔不高兴的情绪无处发洩。

楚四娘瞥了他一眼,又冷淡地移开目光,“没有,我只是觉得这个玩笑不好笑,下次不要再开了。”

“嗯,好,不开,”蔺师仪从善如流地点头,见她仍敛着眉眼,便往那只沾了血的手里塞了一小盒药膏,“我错了,这是赔礼。”

目光看向手中精致的药盒,又碰上他的视线,有心想问问这东西是哪来的,却被他抢先一步开口。

“好阿楚,原谅我这一次,行不行?”

……

一直到洗漱完后坐到镜前,楚四娘才算寻回了一些理智,可望向镜子了的那人,满脸写着不自在,耳朵红得像要滴血——要不她还是再去冷水里泡一泡吧?

但已至深夜,出屋打水定然要闹出不小的动静,权衡再三,她还是选择了放弃,只是目光又盯向了一旁燃烧的蜡烛:这麽暗的光,应当没被瞧见吧?

良久,长叹出一口气,试图把脑子里丛生的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给吐干净。

楚四娘啊楚四娘,你可得清醒一点!

虽然将军长得好看,心地又善良,能文能武,一心为国……但是,你是来报恩的,怎麽能有非分之想呢?

从明日起,她一定要与将军保持距离,恪守本分。

至于现在,楚四娘看向桌上那个袖珍的小盒子,比寻常见的胭脂盒还要少上些许,弗一打开,就涌出来一股特殊的香味,不算浓郁,只是浅浅淡淡的,却叫人心旷神怡。

用木片取出少许,一点点涂抹在脸上的结痂处,直至那道一指多长的疤都被覆盖住,她才看着镜子,认真地端详起来。

早在挨那一瓦片之前,她就猜到这张脸多半是保不住的,这麽深这麽长的伤口,就是从皇宫偷了药出来,也是要留疤的。既然如此,索性便不用管了,她在潦草的撒过一次药粉后,便一直刻意不去看它。

如今对镜看了,丑,确实很丑。

别说她原本姿色就平平,纵她是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加上这道疤也要成个丑八怪的。

只是她却生不出一点难过的心思,一张脸罢了,比起报恩来说,不值一提。再说,就是一张没有瑕疵的脸,于她似乎也无用。

让被卖时的身价高些?

能被夫婿多瞧上几眼?

还是,要靠此寻一个新夫婿?

啧,倒不如换块猪肉来,起码能解解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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