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杀猪养你啊(20)
作者:岁无鱼
她出事了!
他来不及唾骂外头的那群禽兽,只能奋力地挣扎着,试图摆脱手脚上的桎梏,抛去十几斤重的铁链不提,光是那麻绳就不是能轻易断开的。一股便有拇指那麽粗,麻绳又是四股拧成一根,加上提前泡了油,防止干裂,别说他现在一身伤,就是全盛时期也不可能徒手挣断。
这样不行,那就只能寻求外物了。
目光匆忙地在屋内寻觅,在一堆烂布朽木中,唯一和锋利能扯上关系的就只有那个旧锄头。
蔺师仪紧盯着那根锄头,手脚并用,几乎是像一条笨拙的爬虫,忍着身上的伤痛,一点点挪动过去,仅仅是五步的距离,便已疼出了一头冷汗,他压抑着喘着粗气,可这还只是个开始。
锄头被放在架子的高处,以目前的状态,够是够不到的,那就只能撞下来。
蔺师仪歪歪斜斜地坐起身,深吸一口气,咬着牙用背朝木架撞去。
锄头似乎往外挪了寸余,但他背上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是刀伤,鞭伤,是烙铁,还是廷杖?他一贯蔑视的这些不痛不痒的伤口却在此刻齐齐向他发难,远胜他在狱中时遭遇的所有酷刑。背上似乎有些黏腻的液体慢慢渗出来,把衣料和身躯粘合在一起,他咽下喉间涌出的腥甜,再度撞过去。
两下、三下,或是更多下。
木架摇摇摆摆,终于不情不愿地把锄头交了出来,滚落在他脚边。他擡眼,却先呕出了一滩血。
头脑有些不清醒了,眼前的东西也越来越模糊,就连这屋子里的空气都在与他作对,裹挟着许久不见天光的灰尘,让他每一次的呼吸都伴随着剧烈的咳嗽,而后使地上的红色又增添许多。
可他却没时间休息了。
他勉力挪过去,将双手凑到那条卷刃的铁边前,试图将麻绳割开。
但锄头终非利器,何况还是卷了刃的锄头。蔺师仪的动作近乎粗暴,不管不顾地来回磋磨,甚至切割处由绳结波及到他的手腕,也没有半分停下来的意思。
该死!
解不开!
手腕上横亘着数道擦伤,每一道似乎都在嘲笑他此刻的无用功。
不如干脆把手砍断了。
他自暴自弃地冒出新的念头,忽又开始思考起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把本就折断了的右手斩了,闯出去,只要能抢到兵刃,他未必不能和那窝山匪较量——纵使打不过,起码也能为她争取些逃跑时间。
可在他践行之前,门外却响起了新的动静。
门锁似乎被谁拿起,金属制品碰撞的清脆声不规律地出现,似乎是在寻找那把正确的钥匙,而后,便有一声细小的“咔哒”,锁开了。
是谁?
隔着深沉的夜色,蔺师仪眯起眼辨认。
扑面而来的腥味儿和战场上如出一辙,红得有些渗人的裙摆,银色的刀刃上似还有什麽在流淌着,连脸颊上都爬满狰狞的血色,该怎麽形容呢?这位厉鬼。
大约是烧糊涂了,明明是应该匆忙逃命的时候,他却满脑子都在想:
她可真漂亮……
第 11 章你喜欢我这副皮相?
蔺师仪泡在水凉得差不多的浴桶里,水顺着患处似乎要一直漫进他的整具皮肉里,不算太疼,但有种细细密密的痒,好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上下爬行啃食,可即使如此,他还是忍不住会想起刚刚。
她为他割断绳索,解开锁链,是以,他终于能好好看看她。
她的头发很长、很黑,低眉时有几缕落在他的脖颈,比他曾用过的最上等的绸缎还要柔软,脸上,是新添的伤,血似乎已经止住了,像一枝豔丽的红山茶,最盛放至最炽烈时,壮士断腕般舍去了头颅,留下一条兀自挺拔的花枝。
萦绕在他鼻尖的是浓重的血腥味儿,来自她的,以及更多人的,她抿着唇,神色镇定得像是一切习以为常,但她握住铁链的手,顺着冷冰冰的金属传到到他手腕的细微颤抖表明,她是慌乱的。
于是,蔺师仪做了这二十二年来最失礼的一件事,未先得征得姑娘的同意,便抱住了她。
被折腾得不成样子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脊背,话语里是难以言喻的庆幸,他听见自己用低哑的声音开口:
“还好,你没出事。”
蔺师仪越沉越低,让微凉的水淹没发顶,企图给这个发烫的脑子降降温。
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他在心底暗自唾骂着自己的禽兽行径,洗掉身上黏腻的血污,又或是不甚明晰的另一个人的体温。
待他收拾妥当,扶着门框走出时,楚四娘已在围着尸体摆满了一圈干柴,只等着离开时,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再无人能寻到他们的蹤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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