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杀猪养你啊(163)

作者:岁无鱼


所幸,郡守还只是停在了第一步。

衆人用处理好的布巾捂住口鼻,仍遏制不了那股子浓郁的臭味,远胜馊了半个月的饭菜、三年未曾打理的茅坑,里头的肉已腐得不成样子,红红黑黑地扭曲在一处,若凝眸仔细瞧去,还能见到许多细细的白色长条物在里头一伸一缩,是蛆虫。

单是望上一眼,便叫人不住作呕,几乎连胃里的酸水也要涌上来。

郡守朝边上招了下手,立时有个士卒将火把投入此腐尸堆,只剎那间,便燃起沖天的火光,黢黑的烟雾也跟着升腾起来,起先还能在空中张牙舞爪,耀武扬威,可渐渐的,却像是认清了自己的处境一般,痛苦地翻滚起来,浓重的黑色一层叠过一层,狰狞地从耀眼的红色里爬出来,茍延残喘着,最后无力地消散于炽烈的阳光下。

末了,又有士卒运来一车石灰,将其均匀地铺撒其上,遮掩住黑色的灰烬。

至此,事终。

只凡是靠近过此地的人都需用硫磺和皂角好生清洗一番,以免沾了瘴气,先前的衣物也利落地烧了,待彻彻底底收拾完时,又是半夜三更。

楚火落打着哈欠坐到院子里,只觉有许多天未曾睡过好觉了,现在倒是想睡,但头发还一个劲儿地往下滴水,鑒于郡守分给她的客房上好,被褥里填的是实心的丝绵,她要是这般闷头倒下去,不出三日,那床铺就该发霉了,过上半月,不只生绿毛,没準儿还能冒出几朵白色的蘑菇。

布巾在头发上随意磨蹭几下,便邋遢地搁在旁边的石凳上,她一只手支着脑袋,原是百无聊赖地数着亭前那株翠竹横生了多少斜枝,可心头无事,就觉得两只眼皮格外沉,一张再一合,便张不开了。

四月的天不太冷,但也抵不住南来北往的夜风走个不停,略有瑟缩,但又实在困倦得很,懒得动弹,于是仅剩下的些微意识就在纠结着要不要起身回去,只是没纠结出个结果,就始终趴在那吹着风。

后来,风止。

也可能是有人将风挡住。

身上好似多了一层带着暖意的布料,而后就被拢到一个更温暖的怀里,不必费心睁眼,她也知道来人是谁。她蜷着身子往里缩了些,寻了个最舒服的姿势,也不用顾忌什麽守礼、文雅,总归这人会由着她的。

从来如此。

*

庚夙本着趁热打铁的心思,拉着郡守彻夜长谈,聊了哪些具体的条款尚且不知,只是翌日清晨,城头便已改换了旗帜,一个“昭”字在风中猎猎,向天下昭告,嘉水——反了。

早该反的!

郡守遥望着那面旗帜,只觉得浑身都舒坦了许多,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抚摸着胡须,重新变回了那副儒雅的模样,看着奴仆修剪花枝都要在旁赞扬两句,平易近人得很。

“郡守大人要如何处置那些大夫?”楚火落问。

郡守朝那边院落指了指,“愿意留下的,便领些月钱当军医,不愿留下的,今日就能收拾包袱走了。”

走的占大多数,毕竟少有人愿意背井离乡,每日在战场上担惊受怕,况且城内也得有大夫才行,不然一旦百姓有个头疼脑热的,求医无门,就只能躺在家里等死了。

留下来的也有,比如清水镇的老大夫,大约是日前才将郡守挟为人质,此刻还生不出什麽惧意,吹胡子瞪眼地质问:“那些没了的大夫呢?你真杀了?”

郡守顿感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我是读书人,怎麽会乱杀无辜呢?不可胡说。”

楚火落闻言,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可不是不乱杀麽,满脑子想着直接一口气全杀了。但好在悬崖勒马得及时,目前确实没出现一个伤亡,只是可惜了马,被他们累死了几匹,又被蔺师仪射杀了几匹,不过都是郡守的马,用不着她掏钱,问题也不算太大。

“那些大夫的医术太差了些,开出来的方子牛头不对马嘴,这般庸医只会戕害百姓,我差人把他们关进牢里了,还送了医书进去供他们日夜苦读,什麽时候医术精进了,什麽时候再放出来。”郡守挺直了腰背,正欲细说几句他这个主意的绝妙之处,却来人喊他们一道议事去。

主事人是庚夙,于当下情境,又或该尊称一声主公。

“上官蒲。”

郡守恭敬地俯身作揖,“臣在。”

“你仍任嘉水郡守,统领郡内庶务,如有有异心者,格杀勿论。”

“臣领旨。”

庚夙又看向旁边,用少有的正经神色继续说道:“什长楚火落此次劝降嘉水,立下大功,即日起晋升为校尉,驻扎嘉水郡,于此地募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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