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杀猪养你啊(116)
作者:岁无鱼
“世上没有哪一场仗,是只凭一个无兵卒的将军就能胜的。”
楚火落讷讷道:“你可以指挥寨子里的人一起。”
“我不可以,”蔺师仪认真地望过来,正对上她的眼眸,“你才是大当家,寨子里上上下下,包括我,都只听你的指挥。”
缠绵的雨夜是没有月的,可她却恍惚见到了月,月不曾高悬在天上,而是匍匐于身侧,甚至于,月甘心拥簇着她,成为这夜幕中新的月。
她心上微颤,“打下去,若输了呢?”
061 施粥
有幸跋涉过百里路遥而不死的难民们蜂拥而至, 尚是第一声鸡啼时,楚火落的房门便被匆匆叩响。
“县令答应今日要施粥,咱们快一起帮忙去!”
房内彻夜未眠的人精神尚有些恍惚,掐着太阳穴起身, 不明白一个宿醉的人是怎麽做到这麽精神的。
但到底不是为了杂事而来, 她只能随意收拾一番, 同天边破晓的白一道出门。
施粥的地方在城门口, 他们三人骑了马来,倒比那些衙役到得还早些。衣衫褴褛的人拿不出路引与银钱,只能缩着身子窝在在边缘的草丛、树底,一眼望去瞧不见人面, 只有灰灰黄黄至看不清原来色泽的粗麻交叠在一处, 淋上细密的雨, 更是混得与烂泥无异。
两个衙役身上披着厚重的蓑衣, 忙活了半晌, 才堪堪支起了个能勉强遮蔽住两三人的小篷,慢慢悠悠地摘下雨具晾在一边, 大锅架上, 把随身背着的一小袋米倒进去。
距离施粥, 还远得很呢, 现在才进展到找干柴这步, 若放任他们这般漫无目的地用目光在四野搜寻, 这锅粥怕是得熬过整整一个月的雨季才能开始煮。
楚火落从附近的人家买了两大捆干柴来,点上火, 陈年的碎米混着今春的雨水, 虽然寒碜,倒也熬出些热气腾腾的米香来, 勾出一双双渴望的眼睛从灰布里探出来。
窸窸窣窣的声音,一时已辨不清是雨滴落尘泥,还是口水咽下喉管。
岑学义满门心思的济世安民,早挤下动作温吞的衙役,自己猫在底下添柴加火,手胡乱抹去额上不知是雨是汗的液体,弄得面上黑一道、灰一道的,好不狼狈。
“这麽点米,不够。”
只随意扫过一眼,便有二三十个难民,更遑论后头还有源源不断向这赶来的。而倒进锅中的米,至多五斤,饶是煮得再稀再稀,变成清可鑒人的米汤,也不够这些难民一人喝上半碗的。
蔺师仪拧着眉,眸中除了悲悯,还有些隐隐的戒备。
这些难民虽然虚弱,但还不到油尽灯枯的时候,现下尚且按耐得住,待粥熟了,可就不一定了,尤其是这点粥远远不够他们分的,只要有第一个人跳出来争抢,后面的人只会有样学样。
做善事施粥?
不闹出人命来就算是好的了。
县令也不是第一天当官了,不该考虑不到这麽浅显的问题,却仍只派了两个衙役来,又把地点设在无人管辖的城外,这是明摆着要借刀杀人了。
“阿楚,待会儿注意着些,别被伤了。”
楚火落点点头,与蔺师仪一左一右分站在粥棚两侧,充当临时的护卫。
手中握着刀柄,随时可伤人,但她只静静地望着那些蜷缩在一处的苦命人,一时竟有些出神。
这种时日,她也有过的。
那年夏日发了大水,日日守着的庄稼呀,世代传承的田地呀,老得每一块砖头都开始松动的祖屋,略比她年长些的桌椅,同她年岁一般的碗筷,都一并淹了。
阿娘去了河边浆洗衣物,再没见着,阿姐早早地嫁了人,住在邻村,也不知会往哪逃命。她与阿爹、阿兄靠门前被沖断的老樟树,勉强捡回了一条命。
只是,什麽都没了,光有一条命能怎麽样呢?
他们跟着人群没日没夜地走,把见到的所有能嚼得动的东西都塞进嘴里,可是肚子并不会因此鼓起来,只是干瘪着,时时刻刻鸣叫着,提醒他们腹内空空,再没有食物就要变成饿死鬼。
往日那些被称为阿叔、阿伯的亲邻,各个眼冒红光,开始对着弱小的孩童磨牙吞咽,若非赈灾粮来得及时,只怕她早被拆得七零八落的,手掌被这人啃着,小臂被那人嚼着,肚皮进了另个人肚皮里,腿脚跟着旁的腿脚,作为第二日的储备粮。
但,万幸万幸,她等来了。
那时的规模可比眼下大得多,光是熬粥的锅子便有十几个,虽然立着许多执刀兵的士卒,可她捧着缺了口的粗陶碗,只晓得眼巴巴望着锅里软烂的粥水——虽然里头掺了沙子,也不知道是为什麽,可能是来的路上太远,不小心掉在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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