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我一年以来所经历的事。”将回忆都散尽，淩钦将自己的故事吐露完，又用悲凉的眼神望向艾雪晴，似乎在等着她最后的审判。

艾雪晴只觉得愈发不知道该以何种面目对他：“你杀的那个人，是我的亲姐姐。”

淩钦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垂下头，只是一遍又一遍说着：“对不起……融融……对不起……”

“如果再给你一次重来的机会，你愿意放下複仇吗？只当为我。”艾雪晴直直盯着淩钦的眼睛，透过那双眼似乎能看到他早已千疮百孔的灵魂。

沉默了许久，淩钦没有回答。

艾雪晴自嘲般又释怀般地轻笑：“淩钦，我了解你，你不会的。你不仅是我的淩钦，还是淩家小侯爷，淩小将军。将军是不会为了儿女情长而抛弃自己的目标的，淩家的仇你一定会报，哪怕是以与我终成陌路为代价。”

“所以淩钦，也正因为你是淩钦，所以你一定会答应聂廷轩，因为淩小将军生来就是属于沙场的。”

“淩钦，作为艾雪晴，我不会原谅你的。可作为曾经的温允禾，我理解你，也支持你做的决定。淩钦，去实现你的抱负吧，希望这一次你不会再让我失望了。”

尾声

那日同淩钦谈完，已近黄昏，走出珍馐坊时，漫天的斜阳洒在都城层层叠叠的楼宇间，耳边叫卖声不绝，熙熙攘攘的人群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仿佛如释重负一般，艾雪晴忽然觉着受到原谅的不似淩钦，而是自己一般。

两世的爱恨情仇，也许随着时间的推移已渐渐烟消云散。越过人群，艾雪晴看见了街角马车旁长身玉立的江澈，江澈似乎一直在等她，见她看过来便浅浅一笑。心头似乎被阳光沾染得有些暖意，这一世她大仇已报，虽还是未能救下姐姐，但这一世的朝云国欣欣向荣，海晏河清，若是姐姐在世，想必也会希望看到如今这般盛世。

“姐姐，我会和江澈一起守护好清和村的。”艾雪晴在心里默念道。

似乎看她愣在原地许久，江澈穿过人群大步朝她走来，艾雪晴便也回过深来，朝他笑着奔去，熟悉的檀香味袭来，迎了他一个满怀。

……

五年后，清和村

“阿父阿父，听说淩将军又大败了西凉，我以后也想当淩将军那般的大将军！”自打听说了淩钦数年百战不殆的事迹后，江易便缠着江澈不放，一直嚷嚷着不想再读那些个死板沉闷的四书五经了，想要练武从军去。

“练武从军岂非儿戏，待我回去同你阿母商量一番再做决定。”江澈早已摸透了他这儿子是三分钟热度的主，估摸着没几日又消停了，但实在耐不过他今日几番撒泼打诨，只能拿出艾雪晴来搪塞一番。

父子二人慢慢悠悠地总算是走回了家中的宅院里，正值人间四月天，院子遍处盛开的都是艾雪晴种下的各色鲜花，还参杂着些许药材。江易一进门便看见了在花丛中浇花的艾雪晴，兴奋地朝她奔去。

“阿母阿母，我不想去学堂念书了，我要练武去当大将军！”江易朝艾雪晴撒娇道，艾雪晴笑意盈盈地牵过儿子的手，耐心地问道：“怎麽想去从军了，练武可是比你在学堂坐着念书苦多了，你阿父在学堂教得不好？”说完还揶揄地看了在后面慢悠悠跟着的江澈。

“阿父教的可好了，就是我学不进去那些四书五经的东西……同伴们都说我有练武的天赋，以后我要参加武举，像淩将军一样平定四方！”江易连忙帮江澈澄清了一番，顺便表明自己的一番志向。

听到江易得一番辩白，心下琢磨着这小子总算是有点良心，没有在艾雪晴面前抹黑他的形象，便也顺便好心地帮他说了两句：“不如先请个武夫子让他先练一个月，若是坚持不下来便罢了。”

艾雪晴也想让儿子试一试，与江澈一拍即合，便去请了清河村里的武父子每日带着江易练武。

春华秋实，艾雪晴倒是未曾想到江易当时竟不只是一时兴起而已，如今十年过去了，无论风雨，江易自此后日日未曾停歇过练武，如今身量挺拔，已长成了少年模样，眉眼间还能看出江澈的影子，但气质却不似江澈一般儒雅内敛，反而透着一股傲气。

艾雪晴同江澈在屋内下着棋，看着窗外正练武的江易，忽然想起年少时，她也曾这样看过淩澈习武，只是经年过去，世事沉浮，年少时的二人如今再未谋面，所谓穷途末路，莫过于此。

似乎看到艾雪晴望着窗外有些失神，江澈也朝窗外的江易看去，“阿易如今已到了武举的年龄，或许是该让他自己去都城闯蕩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