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妾生存法则(70)

作者:野君子


没有一张属于他的时代的脸庞。

他像是人被突然绘入古画之中,在宏大的泛黄的旧世纪,笨拙地生存。

陈茗在操的他汁水横流时说,郎君是你的家。

燎烟迷惑极了,可陈茗要当的是郎主,郎主的家不是烟奴的家,只是一所铸金的兽笼。郎主的家是活的怪兽,要吞噬掉他彩色的记忆,将他变成古画里永远站不起来、也再回不去的烟奴。

再一次醒来,舵工们吆喝着要下船喽!下船喽!

熙熙攘攘的通商口岸,嘈杂的叫卖叫骂不绝,晨曦破晓天边云彩照金,暖风袭人。

疲乏且脏兮兮的燎烟随着人群下船的一刹那——

啊,神光!有人惊呼。

燎烟捂眼看天,哦,好壮观的丁达尔效应,天跟破了个洞一样,震憾的天光从天上淌下人间。

照耀在他们身上。照耀在燎烟身上。

万千气象淬金了一般,便汇聚成无形的神气涌入他的胸怀与肺腑。

燎烟:妈的,真就又活过来了。真扛造的我!

此地为东都,天子之都。

陈茗于某次晨起办公,短暂眯了会儿神游太虚,蓦然惊醒。然后下令把伤养好的段二郎拉出来再打一顿。

妈的,这么小气,当时烟奴找你要钱,就不能再多给点儿?他现在漂泊在外也不知道在什么狗日的地方浪,没钱了怎么办?

第37章 荧客东都漂流

燎烟在船上结识了几个来东都候官的。

跟莫文山一届的考生,考上举人后没有闲置的官职,回乡后也无所适从,只好重新回东都,找人通关系在官署附近住下,等吏部的名额公示。至于生计,有打算去卖文人字画的,有打算去给人当西席补课的。另有个叫贾伍的家伙相当炸裂,唧唧歪歪,得意地说以前骗了个小女郎出奔给他当妾,后来腻歪了就抛弃了她,再后来听说她家人也不接纳她,她便几经辗转流落到东都的花坊里。他打算先去找到人,再嫖她一些时日,再续前缘。

“哈哈哈。”贾伍醉的鬼迷日眼,“小娼妇十四岁就跟我,离了男人就活不了哈哈哈!”

这帮无业的举人们乌七八糟地聊,一会儿说河东道节度使赐死他最宠爱的男妾,听闻陈大郎主嚎得比死了耶娘还响亮哈哈哈,又聊安南道节度使毕敬甫死的好惨,被蛮夷抓到扒皮剖腹祭天,活的!活扒活剖的!全家都祭了!

毕知梵的马赛克确实炸裂,听得燎烟眼皮子直跳。燎烟在与他相处时,只觉得这人其实不太靠谱,爱招摇打扮,能歌善舞,喝酒耍刀还会在半夜哭……啊,还兼具手欠嘴欠。让燎烟一度忽略他凶残的本相。

又分析了几番局势。都在说国家在走下坡路,天子制衡不了各地的大节度使,好好的国家七零八落,各自为政的,若启用他为宰相吧啦吧啦,他定然要吧啦吧啦——总之就是古代版本龙傲天,带开后宫那种。

哎。人跟人他妈的可能真有物种隔离。真有把他们介绍给陈郎主的冲动,相互祸害去吧。

这帮人问起燎烟,燎烟就说自己是位通俗画的画郎。再问,就是战乱家徒四壁,来东都混口饭吃,各位郎君可得为在下引荐些客源。

进城前,城门郎逐个校验每一个入城之人的凭证。轮到燎烟,近一月的奔逃露宿,让燎烟原本软和的脸庞有了棱角,眼神也发生了变化。从绕指柔的媚,渐变成远雾。

乍似含龙剑,还疑映蜃楼。

城门郎看燎烟易容后那普通的一张脸,脑海莫名浮起这句诗。

“蒋荧客,家中老小,XX年六月,东都画院考生。”城门郎多看了他好几眼,眼前的人虽衣裳不显,论气度却也不像寻常百姓家。却也不奇怪,各地战乱频繁,多少书香门第不也都沦为流离草民?

“走吧。”城门郎将路引客籍归还并放行。

其后那位叫贾伍的举人提议与蒋荧客同行,被毫不犹豫地拒绝。

理想很丰满,落地了通常先是一个大趔趄。燎烟脱离陈茗的巢穴,来到陌生的天地,新鲜感与危机感并存。

东都不同于太原府,太原的繁华写在底子里,东都的繁华入眼即见的璀璨。建筑栉比鳞次,高矮错落,远处金顶巍峨,气势恢弘。道路笔直通畅,人流吆喝也不绝。只是吧,哎,驴马骡子牛车轱辘有些混乱,骆驼商队一趟一趟,这些牲口随走随拉,恰好有一滴险些溅到燎烟裤腿上,惊得燎烟蚱蜢一样蹦出一米远。引来骆驼上大胡子胡人的嘲笑,那头骆驼也龇牙扑哧,驼铃声声。

且天气渐热,粪便的味道跟脏污泥泞的地面,还有尿臊腥气,混杂成奇异的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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