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气,但软饭硬吃[快穿](228)
作者:蒲中酒
他本来皮肤就白,好像冬天用雪堆起来的玉人,在夏日里多晒一会儿日光就要化作水了。
眀冀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转到那空无一人的逍遥椅上。
他分了神,手中的剑一滞。
无论如何,剑招再练不下去了。
从一旁的杂树枝桠上取下悬挂的剑鞘,寒芒收入鞘中。
剑已经不再是小时候用的桃木剑了,是他自从能够独立领取功善堂的任务后,攒了半年的灵石,让人打造的玄铁剑。
剑名定光。
剑鞘是随意配的,通体漆黑,朴素到能够以古拙来形容,与玄铁制成的剑相配。
唯一称得上是突兀的,只有剑首系着的剑穗花花绿绿,做工也相当一般,系得久了,风吹来雨打去,即便再好好爱惜着,剑穗的流苏也有些毛糙了。
但上面的玉还是好好的。
眀冀垂眼,手掌缕了一缕杂乱的流苏。
剑穗是水鹊送的。
又想到他了。
眀冀阖眸,吐息再重新睁眼,仿佛这样就能够让杂乱的心绪重新稳定下来。
一个小石头丢到他脚边。
砸到漆黑皂靴的布面,反弹后骨碌碌地滚开了。
有人在上方轻声“哼”了一下,有些生气似的。
眀冀怔然抬头望。
水鹊正坐在高高的枝桠上,双手环臂,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表情不满,好像有足够大的气性要发。
秀气的眉都蹙在一起了。
那枝桠很高,他又不扶着树干,风一吹简直就是摇摇欲坠了,看得底下的人着急。
眀冀仰头严肃道:“快下来,莫要坐在树上,风大危险。”
水鹊不以为意,反问:“你干什么这几天躲着我?”
眀冀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神情一滞,但下一瞬便恢复如常,声线平直:“我没有躲着你。”
“快下来。”
眀冀不放心地又重复一遍。
水鹊看了看高度,也有点害怕了。
此时风愈大,树叶簌簌晃动不止,他抿住唇瓣,中央压出一道白痕。
犹豫了一会儿,低头对眀冀道:“那、那你要接住我,要接稳了。”
他说罢,手一撑,就向眀冀的方向下落。
水鹊今日穿的烟色大袖纱罗衫,宽宽松松的,在空中风一鼓,像是一只斑斓的蝶,向眀冀飞过来。
虚步轻点,眀冀凌空将人抱住,安稳落至地面,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郑重其事道:“往后不要攀爬到高处,危险。”
水鹊闷声答应:“噢。”
眀冀是一手环在水鹊背后,一手托着人膝弯的,因此视线一掠,就能发觉他的脚上空落落的。
眉头皱起,“你的登云履呢?”
水鹊不好意思地蜷了蜷脚趾,好在足衣仍旧在脚上,让眀冀看不见他尴尬的动作。
“刚刚还在的,在树上晃了晃,不知道哪儿去了。”
他说着,脸依偎到眀冀肩颈处。
努力吸了吸阳气,才又细声慢语地使唤人,“鞋不见了,你抱我回去不就好了。”
昨天监察者解释那本秘经里的话,把他吓得做了噩梦,梦里他一直哭,眼泪和水漫金山一样,一边簌簌发抖,一边打着哆嗦用手捂住肚脐下鼓起的腹部。
水鹊惊醒,想着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够胃口这么大的。
好在77号安慰他道,其实光是亲亲抱抱也能汲取少量阳气,算进软饭值里。
只不过这样的话,人设和剧情进度会稍微打折扣。
水鹊深感这次的小世界难度大,他现在抱着及格万岁的心态,兢兢业业地能够搜刮一点阳气是一点。
因此才故意将登云履踹了,非要让眀冀抱着他回去。
虽然叫人抱回去,招摇过市的,丢人是丢人了一点……
但他是少宗主,旁人也不能够当面说他闲话。
水鹊脸颊微烫,埋首在眀冀肩膀处。
他心情紧张,因此未曾留意到眀冀瞬间僵硬的肩颈线条。
不是没有抱过,小时候背着娇纵的小宗主更是常态。
可自从接连几日在一片狼藉中清醒过来,眀冀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水鹊了。
他自己身上只有衣服清洗得干干净净之后的皂荚味,水鹊身上是不一样的,眀冀形容不出来,是甜稠的,香绵绵的,像是午后梦到了一只蝴蝶。
眀冀的身形愈发僵硬,抱着水鹊像是抱了烫手山芋,不知道如何是好。
只能偏过头,低声拒绝抱着人回去的要求,“这样不成体统,登云履丢在哪个方向?我去为你寻来穿好。”
水鹊还在认认真真汲取阳气,摇摇头,“不要了,不要了,那登云履丢了便丢了吧,反正也不是新的。”
监察者突然出声:【让他捡回来,穿好。】
又冷冷道:【否则不知道要被哪里来的野狗叼走。】
野狗?
悟真派没有养狗啊?
山林里蛇虫倒是有,但狗是没有见到的。
水鹊没听明白01的意思。
对方又说:【狗来了。】
风穿林,打叶声淅淅飒飒。
有人踏着松间沙石路而来,身形潇洒,在水亭的回廊前停下,弯腰拾起了什么,一跃至他们跟前。
一袭蟒袍,织金交领乘云绣,精劲腰身随意束了躞蹀带,龙姿凤采。
涂钦午剑眉浑如刷漆,眉峰挑起,兴致盎然地问水鹊:“你登云履怎的一下飞这么远去了?不要了?”
水鹊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嗫嚅道:“刚刚在树上的时候不小心踹丢了……”
涂钦午扫了眼眀冀同水鹊的情状,剑眉沉沉压下星目,不过一瞬间他又重新调整好了表情,重新爽朗笑道:“你还爬树啊?要不是眀冀在,你也不怕摔着。”
水鹊不满地反驳:“才不会。”
就是只有他一个人在,他自己会慢慢吞吞地挪到树底下来,耗点时间罢了。
涂钦午却动作自如地从眀冀手中接过人,手底下还拎着水鹊的鞋履。
把水鹊放到逍遥椅上,涂钦午才好单膝抵下来,托着人的脚穿戴好那双登云履。
那云头鞋尖还沾了点草茎与尘灰,他也毫不在意地扯着自己蟒袍的窄袖替水鹊抹去了。
得了人一声慢声轻语的谢谢,涂钦午抬起头笑道:“我打那头来,一见地上落的这双鞋就知道是你的。”
水鹊疑惑:“为什么?”
涂钦午又笑,明朗地咧出犬齿来,“你的脚小一些,鞋的尺码也小。”
他一边笑,还一边比划着。
等到看见水鹊秀气的眉眼染上愠色,才大难临头般找补,“诶,我可没有在笑话你。”
涂钦午低声嘀咕,“这几个峰头,除了新来的小弟子,还有哪个儿郎的脚这样……”
好像一只手就能圈住似的。
这么多年了,他和眀冀的个头身量蹭蹭长,和竹子拔节一样,转眼人高马大了。
只有水鹊光长肉,好像个头不怎么见长,骨架那样纤小,比他们两人矮了足足一头有余,才堪堪到他肩头吧。
可要说长肉也没长多少,脸颊有点软肉,大腿和臀也……
涂钦午脸一热。
但抱起来还是轻飘飘的。
涂钦午评价时,全然没想到自身挽弓三百斤、开腰弩八石的力量。
他又抬眼小心地看水鹊的神色,“我就随口一说,你没真生我气吧?”
涂钦午这会儿看他时,好像是一只担心主人抛弃的大狗。
水鹊好像明白为什么监察者之前说人是野狗了。
他哼哼两声,“没有。”
就是涂钦午忽然过来,打断了他偷眀冀阳气的计划,还是叫人有些郁闷。
水鹊目光似有若无地瞥向不远处长身如松的青年。
眀冀半阖眸,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涂钦午看了看水鹊,眸光一沉,眼皮覆下。
再抬起来时又是明亮的笑意,“对吧,我们可是天下第一好的挚友,你怎么会真同我生气?”
说到挚友这个词的时候,他话音有一瞬间微不可察的停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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