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夫人是男主白月光+番外(166)
作者:暑气难消
傅瑜叫住她:“大嫂,梁氏兄弟俩勾结藩国使臣,如今已经进了大理寺。你们究竟与谁接触过,又是如何接触的,种种事宜,还望你说请。”
李茹没有出声,她的声音低低从前头传来,却只道:“难为你还叫我一声大嫂。”却是头也未回地走了。
李茹这般万念俱灰的模样,傅瑜也不在意,哪怕是猜测到了李茹许是要回陇西李氏了,他也未曾有丝毫动摇。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有前因才有后果,她既有如此境地,傅瑜也不会怜惜不忍,只是不忍看莺莺小小年纪就失了母亲在旁教导。
思及此,傅瑜不禁侧身看指挥着仆从收拾屋内残局的斐凝,见她一派从容气度,心下不禁感慨万千。
“阿凝,莺莺一向喜欢你……”傅瑜欲言又止。
斐凝道:“没有谁能替代母亲,再者莺莺虚年九岁了,她聪颖敏|感,这些事情不说她也会知道的。顺其自然便可。”
傅瑜只能叹气应了,想起方才傅瑾的话语,又不禁头疼地揉揉额头。
傅瑜睡的昏昏沉沉的,仿佛有无尽的水从四面八方压迫而来,深入骨髓的寒意让他浑身忍不住地打颤。冰凉刺骨的湖水包围着他,耳鼻内冰凉疼痛难忍,他使劲的仰着头,依稀可见冷月如钩,横挂在四角天空,有常青树被风吹的哗啦作响,在黑暗中显得愈发诡异,像择人而噬的怪物。
他仿佛在不停地坠落深渊,失重的感受从头到尾,让他浑身寒毛直竖。
在这种情况下,傅瑾的脸,崔四娘的脸,傅骁的脸,甚至南阳长公主和傅太后的脸一一从眼前滑过,他们还是这般神采奕奕,又是豆蔻年华,又蓦然显出沉稳刚毅的脸……他们还是一如往昔的模样,傅瑜总觉得哪里不对,隐隐中一个声音告诉他,不,傅瑾很早就不是这般弯弓射大雕神采飞扬的模样了,崔四娘温柔的脸已经慢慢模糊,傅骁渐渐老去,南阳长公主也从少女娇俏的脸变成如今这般英气柔媚夹杂的脸。
已经近十年了,十年虽短,却也能物是人非事事休。
有温热的泪从傅瑜的眼角溢出。
迷迷糊糊中,有人推着傅瑜的胳膊,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在耳畔轻轻响起,明明是清冷泠然的声音,却让傅瑜听出焦急担忧之情来,让他惶恐不安的心好受不少,渐渐地从噩梦中醒转。
朦朦胧胧中,依稀可见一个人影依偎在他身畔,轻声唤他:“阿瑜,醒醒。”
冷月如钩,二月下旬的月夜,冷风乍起时,还带了春寒的冷意,生生地让人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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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蛛丝
“你做噩梦了。”斐凝的声音从耳畔响起。
傅瑜心下依然惊骇, 恐怖惧怕的感受侵蚀着每一丝神经,但是依照着身体的本能,他突地伸手,牢牢地握住了身旁人的手。
斐凝有些滑腻,有些冰凉, 纤长瘦削, 有些地方却带了老茧。
傅瑜微微闭着眼,朦胧中似乎觉得这双手他熟悉的很,仿佛什么时候已经握过千百回, 他顺着自己的心意把手放在胸口上, 垂眸。
“阿瑜?”诧异的声音响起, 傅瑜这才慢慢醒转。他怔怔地躺在床上, 神情怔忡。
斐凝把手从傅瑜手中抽出, 抬腿下床, 走至窗边的小桌旁,点燃了桌上的灯。一灯如豆, 暖黄色的光突地亮起, 斐凝的影子斜斜地映照在傅瑜身上。她披散着黑发,穿着单薄的白色中衣,有几丝碎发垂落在脸颊旁, 她转身朝傅瑜走过来,身后似乎笼罩着暖黄色的光芒, 让人心下欢喜。
傅瑜支撑着坐起, 忙起身, 随手拿了一旁屏风上的披风给斐凝披上,口中道:“才三月,夜里冷,起身怎么也不披一件衣服?”
斐凝柔和的笑,伸手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看他,神情柔柔的,白胜雪的脸颊在暖黄色的烛火中忽明忽暗,氤氲出一片温和,她说:“你刚才做噩梦了。”不是疑问,而是陈述的语气。
傅瑜循着她的思路,才恍觉自己后背和额头有些汗津津的,许是方才噩梦所致。他不由得微低了头,低声道:“不过是做了一个噩梦。”傅瑜说着,伸手取了一旁的帕子,随手擦拭额头上的冷汗,屋内沉闷的很,傅瑜刚抬腿想去开窗,突地忆起斐凝就在身侧,一时担心夜里风寒凉让她身体不适,就又停下了。
暗沉沉的烛火中,斐凝突地道:“阿瑜,我晚上睡不着,你陪我去院子里走走罢。”
傅瑜闻言怔愣了一下,随后压低了声音,语音喑哑地道:“夜里风大,你身子受不住。”
斐凝也不说话,她背对着烛光,站在傅瑜身前,抬头看他,目光柔和地笑。
傅瑜的心下一片柔意,走上前,伸手拉拢她身上的披风,轻声说:“走吧。”
夜色泠泠,冷月如钩,院落里寂静的只余几声春蝉的鸣叫,间或夹杂着风吹林间哗啦的声响,月光透过树叶在青石板的地上洒下光斑。傅瑜握着斐凝的手,两人结伴在长廊、院落中散步。
已是三更天,傅瑜刚刚才从噩梦中惊醒,此时却觉心静如水,熨帖许多。
“小时候阿爷常年出征在外,只有阿娘照顾我,教导我。我最初读书习字,是阿娘启蒙,习武骑马,是阿兄启蒙,阿爷于我,不过是幼时从旁人敬畏的口中和眼中得来的一个陌生而又光辉的形象。”
“阿兄幼年即入伍,他行伍间长大,不过十六岁就上阵杀敌,及至弱冠即可统帅一军,边疆御敌,及至后来更是威名赫赫响镇诸国,让敌人闻风丧胆。世人皆谓他虎父无犬子,甚至比阿爷更技高一筹,少年英豪,莫不自傲。即便如此,他身上却没有痞气,反倒是爽朗肆意,在我幼时的印象中一直是高傲又自矜,是永安几乎所有世家郎君爱慕的对象。”
傅瑜提及此,突地忍不住笑出声来,“我还记得小时候陛下的三公主和五公主,承恩侯家的两位娘子,为了能在阿兄面前说上几句话,争相派人送礼给我和阿娘。三公主出阁前最喜借着各种由头和南阳长公主来往,常到府上来,还特意遣人去封地找了上好的蜂蜜红枣和会推拿手艺的女医介绍给阿娘,承恩侯家的娘子更是送了我一把小弓,只为让我给她们传薰了香薰的书信或是手绢荷包给阿兄。”傅瑜说着说着,忍不住想起李茹的模样来。
平心而论,在诸多或是明目张胆或是暗中追求过傅瑾的世家娘子乃至宗室公主郡主中,李茹的身世算不上顶尖,样貌也算不上顶尖,不过为了当年傅骐与友人的婚姻之约,傅瑾还是向陇西李氏提亲。傅瑾多年征战在外,成亲在同辈人中算得上晚的,二十六岁才成亲,两年后即腿疾伤身,再不出仕。
傅瑜长叹一口气,浅笑着摇头,继续道:“我还记得小时候我嫌弃习武骑马太累,比读书习字累多了,常常撒娇让阿娘免了我每日的习武马术,阿娘拗不过我,却从不拿阿爷压我,只对我说若我不认真习武骑马,待得阿兄回府,便不带我去西山狩猎,也不送我千里五花马。”傅瑜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笑着笑着,却觉眼角温热,隐有湿意,让他忍不住抬头望天。
抬头看天,眼眶中的泪意硬生生地被逼回去,傅瑜看见满天星光在泪花中模糊成斑驳的背景。
“我会骑马,会挽弓射箭,这些都是阿兄教的,阿爷常年行伍,阿兄于我,亦父亦兄。”傅瑜抬眸轻声说,脑海中隐约闪现如今傅瑾瘦削苍白的身影,渐渐地和十年前高头大马上白衣红甲手握长枪的少年将军的形象渐渐重合。
斐凝也在一旁低声笑:“那我可跟阿瑜反过来了。”
傅瑜的泪意渐落,他回眸看斐凝,低声笑出来,眼中似含光。
斐凝道:“右江这个人,虽说是我的长兄,年长我六岁,但若真论起来,反倒是我|操心他的事多一些。”“这是为何?”见斐凝提及斐右江,傅瑜也笑,适时的不再谈论傅瑾的事情,饶有兴趣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