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求生记[重生](62)

作者:雾家三岁


“该死的······毫无意义的规矩。”安德廖沙掩饰不住的颓丧从每一个字,每一丝缝隙里透出来,化为严丝合缝的实质。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那个人会是弗洛夏,哪怕荒谬地落到教皇圣西斯笃的女儿头上,也不该是弗洛夏。”安德廖沙愤怒地说,他小心地放松了手的力气,避免粗鲁的我不小心撕扯到伤口,这让他的温柔和怒气矛盾地交织在一起,像一出主神克洛诺斯弑父的悲剧。

夜色深沉,狂风沉重地撞击墙壁,它滔天的呼啸只钻进玻璃留下细微如清风拂过般的声音,寒气同样不被允许,燃烧的壁炉噼里啪啦,木头在橘红的光影中释放着温暖,跳动的火舌轻松驱赶不受欢迎的寒意。

但是,为什么此时的我,却比和安德廖沙躺在空旷无人的雪地里时还要冷呢?

半张脸藏在毛毯中,我不想让嗓音听起来可怜地打着寒颤:“什么时候?总不可能是今天吧。”

“不知道····也许是下周,也许是下个月······或者···明天···”

“对不起,弗洛夏······我们不能拒绝。”我呆呆地望向说话的人,我不会想到,是索菲亚。

为什么是索菲亚?

我承认,我宁愿是马尔金先生说出这番话,那么我能够接受,为了马尔金家族,不得不作出妥协,真的,我可以作出这样的选择,因为马尔金给予我的,实在太多太多。

他们先给我一个家,接着给我家人,甚至是生命,虽然算不上个好机会,但我总算能够付出一些什么,不至于一昧的索取,承受着自责和羞愧牢牢镌刻于心。

但我私心希望,说出这番话的人不是索菲亚,她是我最想叫出口的那一声妈妈。

平静的沉甸甸的,酝酿在心底,余光中的火焰炽热灼烧,不像我记忆里的卢布廖夫,明明是沉郁的青绿色,阴雨连绵的水似乎承载着将世界灌满的野心,都变成雪花,镇压一切勃勃生机,自然的规律,也是无情的命运。

“索菲亚?你就这么答应,没有考虑···时间······拖延······”安德廖沙生气地质问她。

哦,是马尔金先生:“安德廖沙,你认为····我们不能···”

耳朵里像被塞入紧实的棉花团,逐渐缺失声音的世界,剩下嗡嗡嘈杂的耳鸣。我仍然习惯性地跟随他们的口型,一张一合,表情自然地戏剧性,仿佛除了我,其他人都扮演着一场波澜曲折的悲剧。

我不去管他们的争执,独自游离在窗外的世界。房子的灯光照亮了短短数米的雪地,谁把一捧钻石洒在那里,莹润夺目的细闪回应着夜空中的繁星,仿佛在广袤的平原大地,一场雪带来天幕上的星星,生长出比雪花还要美得窒息的璀璨星河。

寂静的沉醉被周围黑暗的危险包围,潜藏诱惑的陷阱。不平凡的,才是我熟悉的卢布廖夫。

“弗洛夏,我能相信你能照顾好自己的,对吗?”

“弗洛夏”

“什么?”我回过神儿,对上安德廖沙温柔如初的目光,他是送我回房间,然后,他说了什么吗?

“嗯。”我肯定地点点头,这是我能作出最保险的反应。我猜对了,安德廖沙弯弯嘴角,即使他看起来并不如他表现出来一样自然,但他试图让我放松一些:

“别担心,事情没有糟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在此之前,你要记住你的姓氏是马尔金,只是马尔金。”

他一直像这样,毫无保留地保护我。

我回给他一个巨大的微笑,要把所有牙齿都露出来也相当不容易,嘴角扯得太用力:

“我知道,我是伊弗洛西尼亚·马尔金,没关系的,我没关系的。”希望安德廖沙能明白,我已经开始坚强,有了除了想要活下去,还有不只是躲在家人羽翼之下的欲望。

“晚安,哥哥。”我踏入刚刚亮起的房间,朝安德廖沙轻轻挥手。

“你也是,弗洛夏,有个好梦。”

他留在不断缩小门缝里温暖的笑容,大概是我会做个好梦唯一的原因。

晚安,卢布廖夫的雪天,做个好梦吧。

我合上墨绿色翻毛皮的日记本,快速钻入蓬松的被窝,房间的暖气烧得刚刚好,不会觉得寒冷,可蜷在被子里的安全感,毫无疑问,宽敞奢华的房间给不了我。

结果由目的支配,罗曼诺夫也不例外,一定是未知的原因,才导致了目前的处境。

我想,这也是我无法产生过度恐惧的理由,他想要得到,而我不害怕失去。

我只有我自己。

我迷迷糊糊地陷入梦境之前,竟然还觉得轻松,有一种走在注定的道路之上的感觉,顺着风吹开迷雾,踩着坚硬的台阶,不费力气地前行······

第55章

Chapter 54. 血统认同

青灰色的光线刺破沉默,空白随着时间推移被鲜活填满,崭新的清晨,不知不觉地降落。

我睡得意外的好。

没有可可粉,没有辗转反侧,没有自我催眠,连一向不可缺少的唱片还没来得及放上,我就迅速陷入梦乡。

这是个激励人心的好消息,规律的睡眠状况在一定程度上意味着病情的好转,如果把这个消息告诉卡亚斯贝医生,说不定我的可可禁令就不用持续到夏天了。

我凝视着还未完全苏醒的卢布廖夫。冷冽干燥的寒风经过夜晚的沉积,将湿润的水汽弥漫在空气里,雪地也似乎吸吮清澈的晨露,柔软蓬松像是水当当的被子,给我一种似乎跳下去也可以的错觉。

夏天啊,看看外面的世界,就会知道它还留在遥远北冰洋的那一头,没能搭上汽笛长鸣,瑟瑟海风鼓胀船帆的游轮。

我捧着放了满满两大勺糖的热牛奶坐在窗边,自从安德烈管家带着女仆们仔仔细细扫荡过房间之后,不只是可可粉,巧克力,红茶,绿茶,奥利奥······都默契地消失,只剩下了牛奶。

好在卡亚斯贝医生准许我留下两个糖罐子,不然,牛奶淡淡的奶腥味会使我失去所有能喝的饮料。

我没有想到,今天早上我的精神头格外的好。准确地说,是起得格外早。阳光被地平线挤压的不能动弹,世界还享受着宁静的灰暗一片朦胧时,我轻轻睁开了眼睛。

窗外的卢布廖夫,它从暗淡走向新生,每一秒就多了一分色彩,无垠雪地铺陈的白色,云松抖落露出墨绿色和泥土的褐色,模糊水汽的灰色,混入浅浅的瞳孔游乐嬉闹。

那种感觉很奇妙,我没有着急起身,仍然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只有双眼一点一点不放过任何细节,谨慎又小心地将这片小小的世界,轻轻埋入内心一个上锁的盒子里珍藏。

等到晨曦惊落积满雪的枝丫,新的一天到来之时,我已经补上昨晚的没来得及洗漱的遗憾,泡过一个舒服的热水澡,窝在透亮的落地窗前咽下口中甜腻腻,暖洋洋的牛奶了。

“咚咚咚——”

悠闲惬意,难得早起的时光被打断。

我先走到唱片机前暂停舒缓的摇篮曲,然后才打开门,睡觉前我有反锁门窗的习惯,起床后,我还没把锁解开。

我的猜测没有错,是索菲亚。

她随意地穿着宽松的休闲服,过长的裤脚堆叠拖在脚边,我张大眼睛,显得惊讶极了。

毫不夸张地说,我第一次见到她穿这种衣服。在卢布廖夫的时间,我找不到除了我以外任何一个会穿松松垮垮没有版型的衣服的人,甚至是最不修边幅的园丁马克西姆,一年四季也是衬衫外套皮质夹克,更不用说男士古典长尾西装不离身的安德烈管家了。

房间里唯一放置在窗边的软椅让给索菲亚,我从衣帽间里搬出一个茶色软塌塌的豆枕,挨着她靠坐在开司米地毯上。

“要来点牛奶吗?”没有咖啡,咖啡机里咕嘟咕嘟煮的是牛奶。

“不用,我和你一样受不了牛奶的味道,也不像你喜欢吃糖。”索菲亚皱起好看的的眉头,她的厌恶更甚于我,房间里没有其他的东西,凉水?还是算了吧,我停止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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