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求生记[重生](292)
作者:雾家三岁
“······阿纳斯塔西娅,是你让她来的吗?”
雪花黏连在睫毛间,我迷迷糊糊地想起弗拉基米尔不止一次的警告。
「她可真努力。」「真的吗?真的是你想和她做朋友吗?」「你应该对别人保持戒心。」
哈——他明明一直在提示我···愤怒夹杂着一丝屈辱叫嚣着涌动,不断冲击着我几近崩塌的精神。
“是。”弗拉基米尔没有犹豫,他干脆地承认,没有任何修饰。
我缩起脖子,额头轻轻地抵住他的后颈,他不能抑制地僵硬了一下,我能听见自己的声音,虚弱而无力地响起:
“弗拉基米尔。”我干涩地出声:“你不知道,我有多努力才能相信你,这很难,虽然大多数事情对我都不简单,但相信你,是我做过最难的事情了。”
我的嘴唇几乎要触上他颈部的皮肤,呼出的热气扑出去,“但我做到了,像是不可思议的奇迹,但是,那是假的···”颤颤巍巍的声调,带出了哭腔。
眼泪模糊了视线,我沉默地哭泣,嘴里满是苦涩的味道。
“骗子······混蛋···坏人······我讨厌你···”我无助地埋下头,说出知道的所有脏话,我埋进他的颈窝,冰凉的液体瞬间沾湿他干燥清透的气息。
他的皮肤没有多少热度,此刻却变得滚烫,我说不清那是我发烫的额头,还是紧贴的部位燃烧起来了,他清冷单薄的气味变得浓重热烈,我大口吸入他的气息,只觉得肺部被榨干的窒息。
一直安静的弗拉基米尔,恍若承受着相似的痛楚,他压抑地开口:“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只是努力想对你好。”
过多的液体顺着他的脖颈流淌,流进他的衣领里,他淡淡地说:“我不知道怎么做,你才不会难过,你总是很难开心起来,我想要看到你笑。”
我抽抽鼻子,闷闷地问:“为什么?”
“没有原因,我只能这么做,你经常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我必须学习怎么和你相处,如果和我在一起,能让你快乐就好了。”
“如果这对你来说是欺骗,那么很抱歉我骗了你。”
傲慢和冷漠都弃他而去,弗拉基米尔恍若纯洁无辜的少年,他抛却谎言的伪装,诚实地不像话。他微微弯下腰,把我往上抛了抛,然后扣紧了手臂。
我不知不觉间深深埋入了他的颈窝,我环上他的脖子,抱得很紧。
心脏在不规则的跳动后,逐渐趋于一致,隔着肋骨与没有缝隙的距离,我感知到他平稳的心跳。
眼泪像是维尔利斯特绵绵不绝的雨水,流个不停,泪水濡湿了他的衣领,脖子,和柔软的发丝,湿哒哒得一塌糊涂。
哈···真是够了···
我攥紧垂在耳边的发尾,糊成一团的视线里满是无望的疲倦。
完蛋了,你没救了。
我咬着牙咽下悲惨的呜咽,即使是现在,只要想到我会失去他,那股还未降临的痛就会越过时间的阻碍,狠狠地将我凌迟。
我爱他。
越是痛苦越是无法否认,我爱他,像是皮肤,头发,眼睛,血液,骨骼,乃至灵魂都被打上烙印,牢不可破的誓言生效了。
越是痛苦越是清晰,从未有过的激烈情感困住理智的挣扎,我小声地喘息,接受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这是爱意的浪潮,汹涌而惊心动魄。
“对不起。”弗拉基米尔说。
他转动脖子,湿淋淋的发丝蹭过我的下巴,痒痒的,我能看见他紧抿的唇,没有血色的白。
他重复一遍:“对不起。”
我磨蹭在他白皙修长的侧颈,温热的唇贴上去,是鼓动的脉搏,泊泊流动的血液张扬着跃动的生命力,泪水晕湿了这一小块皮肤。
在弗拉基米尔快要侧过头时,我被某种冲动驱使,不轻不重地咬上去。
他几乎是立刻僵住了。“···弗洛夏。”他紧绷而无奈地喘气,似乎无止无尽的痛苦让他的语调都破碎不堪,他伸出手,不厌其烦地擦去恼人的眼泪,然后抚上我通红的眼睛。
我叼着不放,贪婪地啃噬,咀嚼,在铺天盖地的悲伤中,一直紧攥的拳头无声无息地松开了。
我窝在他脖子里哭得头疼,眼睛闭起来,因为一点光亮都觉得刺眼,加重越来越明晰的痛楚。
眼泪干在下颌,时不时有溢出眼眶的水渍挂上睫毛,我昏昏沉沉地不辩时间,只留一丝神智支撑我不要睡过去。
“殿下。”一声不大不小的喊声,我睁开眼,看见斯达特舍先生一脸凝重地站在车前。
一只手突然搭在我肩上,“殿下,还是我来吧。”麦娅不知道是么时候出现了,她看上去要把我从弗拉基米尔背上扶下来。
“不用。”弗拉基米尔拒绝,他恢复冷淡的声调带着不容反抗的意味,走上屋子的前廊。
我不知道周围到底还有多少人,但周围或明或暗的如芒在背,我抬起麻痹的胳膊,撑起身子开始挣扎起来。
起先,弗拉基米尔还试图稳住我,但他很快发觉我的晃动过于剧烈,搞不好会一头栽下来,他微微屈膝,降到能让我双脚着地的高度。
我急不可耐地从他背上跳上来,一个没站稳扑倒在地面。
“弗洛夏!”弗拉基米尔叫道。
我敏捷地双手撑地,避免鼻青脸肿的结局,无视身后的叫喊,尽管脚踝的剧烈让我眼前一阵发黑,差点瘫软趴下,我咬着牙还是一瘸一拐地冲到房门前。
“别跟过来!”我手忙脚乱地翻出钥匙,抖得几乎插不进锁眼,终于我深吸一口气用蛮力拧开房门,不同于湿冷的雪地,一股干燥的温暖涌出来。
回头望去,弗拉基米尔被下了定身咒一样停下来,他是凝固的雕像一动不动,他的嘴唇动了动,好像在说什么,我被他那双深蓝色的眼睛擒获,流动的是炙热却晦暗的情感,但那栋感情浓烈得让人想逃。
我疲惫地呼吸着,实在没有力气再去分辨,最后看了他一眼,我推开门,踉踉跄跄地跑进去,“砰——”关上门,我反锁好门——即使是无用的,罗德夫先生,丹妮娅夫人,巴甫契特的人都有房子的钥匙也没关系,我拖着肿胀的脚踝,一刻不停地爬上楼梯,陡峭的楼梯此时变成凶险的悬崖,我每一步都走得胆战心惊。
等走上二楼后,满头冷汗地靠在墙上,呼吸声尖锐刺耳,肺部成了破烂的风箱,我强撑着酸软的四肢,手脚并用的爬进卧室,关上门,我急不可耐地脱去厚厚的衣物,只剩下贴身的短袖后,一股脑钻进被子里。
紧紧包裹住身体,我失去了全部力气,暗淡的光从半遮半掩的窗帘后透进来,我散乱着头发,躲进松软的大枕头里。
第239章
Chapter 238.爱河(一)
热意顺着肢体延烧,凉意从另一处泛起——砸进水潭的石块,激起寒冷的波澜,而火焰的漩涡把我卷进去,冷与热交错,我似乎又哭了,也许哭出了声,我不能确定,因为眼泪从没有淌过脸颊,总是消失在眼尾的一抹触感上。
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我体内横冲直撞,一会冷得牙齿打颤,一会热得仿佛被架在火上烤,火舌一下下燎上来,我咬紧牙,痛得神志不清。
而停在眼尾的温柔触觉,不间断地为我拭去涌出的液体,我听到有人说:
“她还在发烧!”是弗拉基米尔的声音,他似乎距离我很近,但夹杂怒气的低吼让我忍不住沉入梦境更深处。
我不想面对他,起码现在不想,我根本无法抵抗他,甚至不需要他再说出一句抱歉,我怕我会立刻原谅他。
——坠入爱河的弗洛夏,最终还是淹死了。
你已经不能逃脱,你的双腿无法自由行走,你的双眼无法移开视线,你的灵魂被染上他的味道,你已经沦为爱情的祭品,你已然无法自控。
我悲哀地想,我爱上了他,即使痛苦在缓慢地腐蚀我,我还是无可救药的爱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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