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求生记[重生](152)
作者:雾家三岁
“我们出去谈。”是卡斯希曼医生,他听上去有些疲惫。
另一个人跟着他离开,门没有关上,其他人走了进来。
光是弄清楚现在的状况就耗费不少精力,我虚弱地喘息,移动麻ma痹的胳膊。梦的记忆与清醒的时间成反比,我抓不住那些跑得飞快的思绪,眼皮变得沉重,我还不想睡,但没有成功。
人生是选择的连续,因此选择之前细致地比较和衡量十分重要。
我不停思考,自己的人生到底从哪一点开始出错,直到逼入死角。那条代表了一切坏事起源的手帕,还是圣诞前夜的玻璃城堡?我不会把责任都推到弗拉基米尔身上,虽然他是这场悲剧的开端。
一场伟大的莎士比亚式悲剧里,人物的行动必须出自他们本人的意志和内心,意味着悲剧人物之所以走向不幸结局,不能归咎于客观原因,而应该自己负责,最终成为宿命论下的牺牲者。
可笑的是我从头到尾都没有选择,更像是被强拉入场的旁观者,这个故事既不令人感动也不深刻,固执让每一方都不能轻易放手,这是一场较量,可好像又没有人会赢。
弗拉基米尔是我的慢man性|毒/药,我摆脱不了。
落日让余晖给房间里增加了暖意,橙光的光芒红的像图画书上的太阳,以一个极大的斜角从玻璃窗外射进来。
房间里有一种特殊的安静,不是夜晚万籁俱静,而是能听见外面的风声,吹动树叶和花朵的声音,还有浑身灰扑扑的小鸟扑棱翅膀。白色的窗帘被拉开,随着风上下飘动。
不排除耳朵里一阵嗡嗡的耳鸣,看上去这是一个完美的黄昏,是有一点吵闹的安静。
我望着窗外发呆,脑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我想不起来做得梦,不论梦境是什么,对我也没有影响。
弗拉基米尔坐在床边,他终于不窝在墙角的那把椅子上,我当做他不存在,从很久之前开始身体已然自动默认他的接近,自然地像是一位亲切的老朋友。
恐惧感也是,如果不是一遍遍重复\'这是个危险的家伙,一定要小心\'这种话,我对他失去了戒备,这就好比小羊羔对匍匐靠近的狼视而不见,反倒热心地打招呼,那么被一口咬断脖子也怪不了狼,狼吃羊,天性决定自然发展的规律。
第129章
Chapter 128. 选择(二)
“你还好吗?”弗拉基米尔的声音听上去似乎很久没有说话,刚开口低沉又暗哑。
他随意地靠坐着,失去平时那副高高在上的贵族作态,衬衫纽扣没有严谨地扣到领口最上面,西装外套扔在沙发上,衣服表面皱皱巴巴的。
我不好,虽然对发生的事情模模糊糊只剩一个大概,但长时间精神上的疲惫难以负荷,我试图自救,现在看来效果不大。
我点点头,嘴巴发苦,嘴角破了,排除有人一通暴打睡着的我的原因,应该就是普通炎症。幸好我没有说话,我抿了抿干燥起皮的嘴唇,想到我的声音一定嘶哑地不像话。
弗拉基米尔看到了,他在犹豫,那是几乎不可能出现在他脸上的表情,急躁让他的眉头紧皱,不能继续忍耐下去,“弗洛夏,你没有照顾好自己,所以才会生病,城堡的那群医生也该换一换了,接下来会有更专业的医疗团队进来,你会好起来的。”
他加重语气,做出更有说服力的样子。我的病情超出弗拉基米尔的掌控,他是人自然会有不能提前预估的事情,他觉得巴甫契特的医生太过失职,换一批人来就能让事情重回正轨。
我估计卡斯希曼医生也在应该换一换的人里,可翻遍全国也找不到比卡斯希曼医生更优秀的医生,快要一个月没有见面,我有点想念他。
弗拉基米尔的体贴我无福消受,包着糖果外衣的毒药,吃下去就会直接去见上帝,我闭紧嘴巴不说话。
“弗洛夏,我需要你说话。”弗拉基米尔挺直腰,他的胳膊支在大腿上,身体前倾,这让他与我的距离缩短了。
弗拉基米尔语气温柔,他对我的沉默很不满,但表面上将斯文演绎到了极致。
我想干脆闭上眼睛,明目张胆地装睡,他总不能掰开我的眼睛。而且说什么,一脸感激地握着他的手说谢谢你这么关心我,还是直接跪在他脚边唱征服?如果我还有力气的话,我也许会这么做也不一定。
安静的氛围不在平和,弗拉基米尔不允许这么直接地拒绝。
“弗洛夏。”他咬牙切齿,这几个字从他洁白的牙齿里挤出来,他的忍耐说不见就不见,阴冷的气息从蓝色的双眼里露出来,最后一丝平静也摇摇欲坠。
弗拉基米尔的手扣在窗沿,我能看见他手背上的青筋,用力过度让手腕轻轻颤抖。
我将左手握住,肌肉拉伤的地方隐隐作疼,我没有特别重视,偶尔用左手发力,这样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好。
我把胳膊放在肚子上,右手轻轻按摩。被子很暖和,手心却一片冰凉,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也不想继续把力气花费在没用的地方。
弗拉基米尔呼吸清晰起来,他额头前面的头发湿湿的,可能是洗脸的时候被水打湿了。
躲也躲不过,我索性转过头直视他的眼睛,我的视线没有跑偏,直勾勾地在他的脸颊上移动。
他的表情有一瞬间僵硬,接着他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我看见深蓝色的光向外扩散,就算是到了这个时候也不得不感叹,多么漂亮的眼睛啊。
“说什么?”嘴角的伤口很新,突如其来的疼痛让我忍不住在心里\'嘶嘶——\'哈冷气,嗓子的沙哑像是把声带磨在砂砾中,气息不稳我乍一听到差点没认出来是自己的声音。但我很平静,做不出来任何表情,“你确定想要听吗?”
再说一次\'放我走吧\'就凑够三次了,事不过三,总得来说不是个好兆头。
我的手指向下摩挲,嘴巴里太苦了,生理上的难受很好解决,我记得睡裙上有个抽拉绳口袋,里面有几颗蔻蔻诺斯糖,奶酪鼠尾草的新口味。
我的胳膊躲在被子下面悄悄翻找,我已经做好继续保持安静的准备,我能说的只有这个,弗拉基米尔猜得到。
果然,他也想到了。我打算吃颗糖等待他的怒火,不只是暴跳如雷,我多次的顶撞早就触及他的红线,他不会允许我在这么肆无忌惮下去。
但是,这些没有发生,弗拉基米尔只是愣了一下,接着向后退去,缓缓靠在椅背上。
“嗯,说吧。”他的温柔还在继续,但显然这是勉强的伪装,我听不出一贯的从容和优雅,他的语言仿佛是一场华丽歌剧的结尾,向即将落幕的盛景告别。
我从口袋里抓出几颗糖,用力握在手心。本来轻轻松松就能说出来的话,却卡在舌尖上,牙齿紧闭不让它跑出来。
我说不出口,拒绝别人并不是轻而易举,当他的强势成为常态,我的反抗也成了习惯,但既定的场景改变,我的台词就变得奇怪。
这个场面太离奇,我吞咽口水,咬住干燥的嘴唇,这样有效地阻止我把很多不经过大脑思考的话直接说出来。
弗拉基米尔没有等到我的回答,他可能也不太在意,他的犹豫清晰可见,那才是他的目的。
弗拉基米尔的视线移开,落到墙壁上,金属铆钉连接着摆满金器,银器各种昂贵装饰品的柜子,上面挂着一把西洋剑,但他一瞥而过,最后停留在墙角。
“弗洛夏,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弗拉基米尔转移话题,他低低地说,似乎不想惊扰平静的回忆。
弗拉基米尔不是个念旧的人,怀念与思念很像,是一种深沉的情感。我迟疑一会,那条手帕不需要思考就飘了出来。
为了洗干净上面的血迹,我深刻地体验了冬日卢布廖夫地下水的威力,刺入骨髓的寒气历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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