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皇女她只想躺平(女尊)(4)
作者:萄兮
应如风觉着自己还没睡着就被侍从烛心唤起。
“太困了,我再睡一会儿。”应如风上身才抬起一半就无力地向后倒去。
烛心抵住她的后背,“不行啊,殿下。今天是太女停殡大殓的日子,礼部尚书李宣大人已经在外院候着了。”
对哦,她现在肩负重任,不是贪觉的时候。应如风艰难地撑起身子,张开双臂让侍男们服侍她穿衣,洗脸,梳头。因着国丧,应如风换上丧服,只在头顶缠上白布,除此之外,身上不戴任何配饰。
这是她第一次负责朝中之事。说来惭愧,那位礼部尚书长什么样她都不知道。以往母皇若有需要,众皇女会争先恐后地争取任务,轮到她的时候连点渣都剩不下,她乐得自在,可如今却再没有人抢在她前面了。
应如风迈着沉重的步伐登上轿辇,前往外院的厅堂,还没走进去,便听到里头止不住的唉声叹气。
烛心正要提醒,应如风却制止了她,在门口站定。
“摄政王怎么会把大丧事宜交给五殿下?”
“是啊,五殿下从来没经手过任何礼仪政事,近些年来,连祭天都未曾去过,怎能让她负责大丧之事?”
“是啊,她可是一堆‘奇思妙想’,先前居然在京城里举办过百家小倌公开献艺,全民票选花魁的活动,简直有辱斯文。”
自从接到皇女们在宫宴上惨死的消息后,礼部上至三品尚书,下至九品主事都一夜未曾合眼,忙着计划布置大丧的流程。事急从权,辛苦点没有关系,可她们没想到的是,最终负责大丧调度事宜的人居然是宗室里跟礼字最不沾边的五皇女应如风。
叹息声此起彼伏。应如风恰在此时走进了厅堂。
厅堂里站满了大大小小表情肃穆,眼下乌黑的礼部官员。她们见应如风进来,揖手行礼道:“臣等见过五殿下。”
应如风面上没有波澜,反倒是她身后的烛心一脸不平,显然是听到了官员们先前的讨论声。
礼部官员们的脸上没有丝毫惊惧。应如风是个没有权力的闲散皇女,即便听到了她们先前的抱怨声,也不能把她们怎么样。更何况,大兴皇上开明,广开言路,臣子们争当诤臣,不屑于媚上,根本不认为自己说错了。
应如风走到上首坐下,领头的礼部尚书李宣看上去约莫六十余岁,袍服修整,周身散发着浸淫丨书本多年的油墨味。她迈着方正的步子走上前,递上折子,“臣等已经拟好了一应丧仪流程,请殿下过目。”
应如风接过折子展开,折子足有几十页,密密麻麻的小字看得她两眼发花。上至典仪时辰,下至人员安排,每一项都写的清清楚楚。她草草扫了一眼便合上折子,还给了李宣。
“殿下看完了?”李宣疑虑地问道。她身后的官员难免露出鄙夷之色,这位主怕不是看得快,而是看不懂吧。
应如风点头,“李尚书是朝廷的肱股之臣,对礼仪之道的了解远在我之上。有你把关,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李宣意外地看向应如风,她为官多年,遇见的上司不知凡几,根据经验,越是草包的上司往往越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短板,无论多完美的谋划总要胡乱指出几处毛病来,好彰显自己比属下的高明之处。
李宣松了口气,正要应下,却听应如风话锋一转,“不过,我对陵寝的安排尚有一处不解,其他皇姐妹为何不与太女同时下葬?”
李宣心一沉,果然来了,她解释道:“事发突然,皇陵之中的陵寝数量不够,需得花费些时日建造,才能让各位皇女殿下入葬。”
应如风问道:“这么多陵寝同时开工,要征多少徭役,花费多少钱财?”
李宣一怔,“这些事务该由户部经手。”
应如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提出一个荒诞的想法,“值此动荡之际,不该劳民伤财。除了太女殿下外,其余人随葬入各自父卿的陵寝如何?”
母皇和父卿们情深义重,盼望生死不离。是以她登基后便造了一座超大的陵寝,打算死后跟所有侍卿葬在一起,在地下结成一棵粗壮的连理枝。既然已经这么热闹了,想来他们也不会拒绝再带上自己的孩子。
李宣皱眉道:“殿下,这不合礼制。”
应如风耸了耸肩,“礼制是人定的。前朝有哪位皇上和所有侍卿同陵吗?我想各位父卿也是非常愿意有女儿陪伴的。”
“可户部和工部那边……”礼部官员面面相觑,这么做其实是为礼部省事了,减少了不少流程。不过户部和工部未必能答应,毕竟修陵可是大工程,关系着许多人的业绩。
“无论有什么事,皆由我担着。还是说,有人想借这个机会中饱私囊?”应如风倚在座位上,不咸不淡的眼神慢慢地扫过在场的官员。那气势,一时间让大臣们想起九五至尊才有的威压。
李宣原本还想在劝劝,但仔细想想,应如风的提议虽然不合常理,但确实省钱省力,她若是反对,反倒成了好大喜功之辈,便道:“臣等不敢。”
“既然各位没有异议,那便出发吧。”应如风慢步从官员间穿过,官员们神色各异,唯独没有了先前的不敬之色。
应如风坐进马车中,见烛心几次欲言又止,说道:“有什么话快说吧,别憋着了。”
烛心挠挠头,“主子今日好像跟以往有些不同。”
应如风借着转动的车轱辘声掩住叹息声,“做姐姐哪能和做女儿一样?”
烛心若有所思,“摄政王交代的事情,主子既不能做不好,又不能做太好。”
“乱说。”应如风在烛心脑门上弹了一下,随即眨了眨眼睛。
她荒唐行事引起官员不满应当是应如行乐见的。除此之外,国库省了钱,百姓免了徭役,她得了清闲,一举四得。她也当过底层人民,虽然没有能力消除阶级之分,但也希望尽可能地提高百姓的福祉,减轻她们的担子。皇家丧仪费钱费力,要不是太过超前,她觉着一把火把遗体烧了,骨灰和牌位放进祠堂里供着就好了。人都死了,再大的阵仗又有什么用?
“主子深谋远虑。”烛心感慨道。
应如风斜了她一眼,“你啥时候也学会拍马屁了?不过这话听着确实受用。我以后也得多多用上。”
马车压着青石板驶到宫门外,应如风一下车,便听见阵阵哭嚎声从红色的宫墙中传出。
越靠近东宫,哭声越盛,应如风还未至正殿便被凄惨的哭声弄得心有戚戚焉。正殿被布置成了灵堂。应如风跨过门槛,只见一层又一层的黑布悬挂在房梁上,太女的梓宫摆在正中央临时搭建的高台上,台前跪满了穿着孝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人。
“五皇女驾到!”烛心一嗓子压住了哭嚎声。
梓宫前哭灵的人一一回头,膝行到两侧,给应如风让出路。跪在最前头的是太女夫张氏,他穿着一身白色孝服,手里牵着一个奶娃娃,容颜上写满悲伤。他现在是东宫之主,理应起身迎客,却晃晃悠悠地直不起身,应如风连忙上前劝道:“姐夫莫急。”
太女夫扑倒在她的面前,“五妹,你怎么才来呀?”
他哭得伤心,连应如风也被他的情绪感染,声音哽咽了许多,“斯人已逝。姐夫多保重身子,莫要过度伤怀。你还有一个女儿要养。”
道理谁都懂,可没了妻主对张氏来说等于失去了一切,他哭得更加猛烈了,“妻主死得不明不白,五妹你一定要替她查明真相啊。”
他身边的奶娃娃抓住应如风的衣摆,使劲地摇晃着。应如风知道,大侄女是想要她举高高。她才学会说话不久,还不懂得母亲已经永远地离开她了,她甚至听不明白这里的哭声。
应如风握着她的小手,走到梓宫旁,稳了稳心神,才朝里头看去。太女的遗容已被修饰过了,看上去十分安详,可她泛着青色的皮肤以及指甲上黑色的痕迹,都表明着她临去前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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