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25)

作者:蝗蝗啊


如今三哥再提,她心下又起愧疚,把这种感觉驱走,席姜说正事:“以后小妹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可少不了要来叨扰三哥。既然三哥也觉得四造当取,人手问题要如何解决?”

席奥:“骑马打仗我不行,但我的一千士全部交与你,加上你的这也才两千,差得太远。也并不是没有办法,我给你出个主意。”

席姜:“三哥快说。”

席奥:“你去找二哥,他同大哥一样担着职,淌清苑拨有两千五百士。你若说得动他,阿铭那里不必多费口舌,他的一千五百士肯定也是你的了。”

这样就够了,足够去拿下四造。

人马解决了,就只剩下一个问题,席姜声音低下来:“可爹爹那里,”

席奥拿起书在手心上一拍:“这可真不像五妹妹,你在这个家里,做任何事何曾问过父兄,想要什么想达到什么目的,每次不都是先斩后奏,何曾担心过父亲知道了会如何。”

席奥这一拍算是把席姜拍醒了,是啊,之所以她笃定待香阁的一千士会听命于她,以及她有很大把握能说动二兄与四哥参与进来,正是因为哪怕她闯出天大的祸来,父亲都不会怪她,会给她抹平。

而现在被抹平的是经历了十年深宫生活的她,忘掉了曾经的恣意随性。

“多谢三哥借兵于我。”席姜郑重地给她三哥鞠了一礼,不光是为那一千士,还为他出的主意。若想从宋戎那里截胡四造,拉二兄下场的确是个好办法。

席姜没回,直接从奇兰阁去到淌清苑,而此时,席觉正与席铭在练武场。

今日是席觉最后一日围炼席铭,席铭已可做到席觉的要求,自然刚冒头的坏毛病被压了回去,被拉回了正途。

席铭自己也很高兴,他裂着嘴对二哥表示感谢,一高兴话就密:“二哥不知,前些日子我的毛病连五妹妹都看出来了,她可是把我好一顿说教,我正想着要改,二哥就来管我了,真是多谢二哥了。”

席觉笑笑,他怎会不知。那日跑马场上驯马时他就知道,他按往常捧杀席铭,注意到席姜下沉的眼微皱的眉,以及她压低声音与席铭的窃窃私语。

谨慎如他,不容有失,过后他特意找到席铭提出他的问题,主动帮他改正。

练武场上那一角罗裙,席姜特意的躲避不现身,足以说明他做对了,她警觉到席铭不好的变化,警觉他对席铭的影响,她对他的提防比小时候还要重。

所以,他不得不改变策略,抓大放小,席铭不好腐蚀就先放手。

事实上席家强而他弱,能被席兆骏收为养子,能得到现在这份信任来之不易,他必须小心谨慎。

席觉回到他所居的淌清苑,奴仆来报五姑娘来了。

席觉微楞,要知道从她疏远他开始,她再未踏过淌清苑的门,今日可是稀奇。

席觉一改散漫的样子,如上武场面对强劲对手一般,理了理袖口,打起精神来。

迈步进入屋中,就见席姜跪坐在窗下矮几前,那上面是他画了两日还未画完的随笔。

阳光撒在她一侧,今日头发一看就是下人梳的,严丝合缝,没有碎发挡住脸。她一动不动神情专注,只羽睫呼扇。

席觉静静地看着,没有第一时间出声。

第23章

席姜鼓足一口气来到淌清苑,被告知席觉不在,她时间紧决定留下来等,于是被二兄的奴仆请进左堂,这里是待客之地,布置得却很简单,简单到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席兆骏对儿子们要求严格,但在生活上从不亏待,席家郎君们什么都不缺,过得很富足。

席姜从小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后来嫁去宋家,宋家虽不是富绅之家,但在征战天下的过程中,财富随着一场一场的攻城掠地而来,席姜在乱世中也没有钱财之患。

再后来,天下都是她夫君的,她更是对财帛没有了概念。

此时看着与席家气质家底格格不入的屋中摆设,席姜忍不住好奇打量。

一溜看下来,就看到了窗前矮几上的画。画不稀奇,但作画所用的颜彩与笔墨过于朴素无华,就是这样粗糙的东西所作之画让人一眼就看了进去。

乍一看是山峦与河水,第二眼就开始分不清本体与倒影,好妙的一副画。席姜是个画废,但她会看。

她从观察摆设开始就一直在感概,她上一世从未了解过二兄,二兄于她是模糊的,是一抹淡影。

她关注到他时,他是收留了逃亡四哥的西围反叛军首领,是即将攻入皇宫的未来新朝皇帝。

可在这之前,他离开席家之后的那段时日,她一无所知。

虽然大闰的灭亡与宋戎后期的发疯不无关系,但能与大闰周旋十年,最后取而代之,没有强大的实力是不可能的。

有这样能干的人才在身边,可谓是席家大幸。席姜一时充满了战胜未来的希望与勇气。

阴影投下,席姜抬头,她二兄不知何时归来,已站在了她面前。

席姜心中正澎湃着的心潮反映出来,她不由自主地给了她二兄一个真心笑容。

面如灿阳不过如此,席觉一时不适,多少年了,这位五妹妹对着他或漠然或客套的假笑,何以此种态度对待过他,恐只有寥寥无几的小时候。

席觉心中提着的那股斗气被闪了一下,差点散了。

好在,他坐下以后,她收敛了笑容。

席觉坐下后,做的第一件事是拢袖伸手把几上的画收了卷起,投到筒中。

桌面一下子空了,他道:“上茶。”

席姜顺着席觉投筒的动作,看到那里面密密麻麻的卷作,她这才知道,她二兄原来有此好。

“二兄不怕水滴更漏让你的画受潮?”

她对他的态度变了,席觉感觉得出来,但二兄的称呼未变。

他转头看向窗外,他的卷筒是白瓷所制,被他随手放到了窗下廊边,确实有受潮的风险。

但他不在乎:“都是兴之所起,存在过就好,并不值得品鉴珍藏。”

若是上一世的席姜听到此言也只是过下耳朵,但现在的席姜心中泛起微涟。

淌清苑虽大虽好,但二兄真的有把这里当过他的家吗,他像一个过客,不添置东西,不好奢物,就连他在这里做的亲笔画,于他来说也只是过眼云烟。

席姜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别人她不知,但她自己确实没有把二兄当亲哥哥看,她的心与他们之间毫无血缘一样,始终隔着一层。

奴仆端来了茶,席姜侧目一瞥,并不是刚才那位请她进来的仆人。此仆虽手糙指粗,但沏茶的水平很高,竟不输宫中的侍茶。

席姜目光多停留了两下,发现原来她对二兄已疏离到如此地步,连他院中奴仆都不记得了。

要知道大哥与三哥那里就算她不常去,但他们院子里能近身侍候的大仆们,她都认得。

心中几下翻滚,席姜对她二兄的那份歉疚又涌了上来。

她机械地拿起茶杯,入口的茶汤不知滋味几何。放下,席姜跪坐得笔直,她目视席觉道:“二哥哥,跟我去打仗吧,去抢地盘,抢人,抢粮,咱们席家不能在乱世中坐以待毙。”

席觉送茶的手一顿,他甚至有些想笑。

人一旦有所求,多年的习惯与坚持可以说改就改。这声二哥哥真是熟悉又陌生,席觉从未听过发音如此标准的“二哥哥”。

“跟你?”

席姜:“我们一起,还有三哥的人,我会去说动四哥。”

席觉:“五妹妹算计得好啊,这么一凑,人数倒是够了。可,去打仗去抢地盘抢人抢粮是要付出代价的,战争是危险的,是会死人的。”

“四造乱了,城内豪绅士族正在与县丞府的官兵争权,宋戎想借这个机会一举拿下四造,可他不能再借道潜北,从良堤过去的话,他会更谨慎,出兵也会延后,这对我们来说是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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