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被夺走气运之后[重生](94)
作者:终欢
“怎么想来听戏,也不提前支会我一声。”墨寻遥遥一指戏台,问顾随之,“喜欢这样的吗?”
顾随之闷闷地应声:“......还行。”
“那就是喜欢了,”墨寻兀自给他下了定论,笑意一点点染上他的眼,那里面掺着顾随之看不透的狡黠,“云野觉得有趣,我也觉得有趣,实在情投意合。”
墨寻迎着夫浩安玩味的打量,朝顾随之遥遥继续说下去。
“既然喜欢,我今夜便陪你玩儿这个,好不好?”
顾随之的眼睛倏忽睁大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墨寻,只对上一双潋滟含情的眼。
这声“好不好”,恍惚间同那夜的询问一齐响在耳边,顾随之一时怔愣,喉头梗塞。
墨寻的声音好似窗缝里漫进的夜雾,丝丝缕缕地缠住了顾随之,叫他不知如何挣脱:“人生苦短,春宵难得。”
“这冬天实在太冷。云野,我要你来暖暖。”
谢韫倒吸一口凉气,好歹将几个脏字压在舌根,夫浩安朗声大笑,直叹“活色生香、精彩绝伦”。
惟有这被似有若无的情|欲裹挟着的二人在四目相对,沉浮之间,早已分不清假假真真。
顾随之忍着躁意和羞恼,眸色深沉地说:“......跟我回去。”
墨寻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垂帘上的串珠,闻言温声应道:“好。”
***
夜色渐稠了,永乐街上白日里聚着的人也都没了踪影,纸灯笼里透出微弱的光,映着冷白月色。
起风了,又飘起小雪。
墨寻在这夜风里拢紧了大氅,稍落后于随顾随之,随他一起上了车辇,夫浩安笑眯眯地同他们挥手告别,肥大的身子也钻入了来时的辇轿,很快驱马离开。
谢韫刚要一同进轿子里,被奇宏伸手拦住了。
奇宏手上攥着缰绳,一臂挡在车帘前,只说:“公子,已入夜了,还请早些回府吧。”
谢韫傻眼:“我怎么回去——用脚走吗?”
顾随之拉开半边帘子,面无表情地问他:“没有你,能有今天这一出吗?”
谢韫抓了把头顶的雪絮,委屈道:“今日这出戏不是挺好的?还让你俩遇上了,我和小寒想见都见不着呢,你们合该谢谢我......”
顾随之倏的把车帘放下去了,奇宏忙将这呆头鹅往外推,口中道:“谢公子,实在对不住,我们家夫郎耐不得冷,不乘轿子快些回去,恐又要染上风寒。”
墨寻在轿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安安静静坐着,听见这话,噗嗤一笑,撩眼看顾随之,说:“原来我这么矜贵。”
顾随之脸偏向另一侧看着车外,不搭理他。
墨寻“啊”一声,又凑近一点,顾随之警惕地看着他,问:“你又要做什么?”
“云野,分明是你主动让我跟你回府的。”墨寻轻声说,“我也答应了,怎么现在反倒成了我硬凑到跟前儿?还叫我在旁人眼里成了个蛮不讲理的。”
这旁人,自然是方才骂骂咧咧离开的谢韫。
顾随之侧目看他,这人此刻小半张脸都埋进狐裘绒领里,手也拢在袖里没露出来,正用一种天真未凿般的好奇目光看着他,清辉洒在他脸上,如同笼着层似有若无的薄雾。
可眼下的小痣委实扎眼。
顾随之又把脑袋转回去了,沉默片刻,他问:“病好了?”
“好了。”墨寻颔首,“多谢小将军那夜将我弄回去,不然早该冻结实了。”
“不至于,”顾随之欲盖弥彰般清了清嗓子,说,“......那狼毫我还你了。”
墨寻笑着瞧他:“院中捡到的?心上人的东西,捡着了干嘛要还。”
这狭小的一方轿中天地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马蹄踏在煊都空旷的街上,车轮碾过沿途积雪,混着夜风发出细密的响动,在这样近的距离下,彼此的呼吸声都可以被捕捉到。
顾随之同这双含笑的眼对视,没头没脑地说:“你在乎的。”
“在乎什么?”墨寻只一瞬便反应过来,顿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可顾随之用黑白分明的眼睛认真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你在乎的。”
墨寻面色怪异,恍惚之间,他下意识反驳:“你听错了。”
刹那的慌乱很快被他收敛好,墨寻眼睫轻颤,这没头没脑的三言两语他全听明白了,他定是高烧时说着了什么胡话,被顾随之听见了。
寒意一点点窜上他的脊背,尘封十三年的往事只被堪堪掀起一角,也足以让他头皮发麻,他朝远离顾随之的方向,不动声色地挪了挪。
“为什么不承认?”顾随之没打算放过他,竟然主动靠过来一点,试图讲道理给墨寻听,“他身体不好,你还给他买糖,哄他喝药。”
“你分明在乎的。”
墨寻猛地偏头,一双眼睛里早已褪去浓情蜜意,就连逗弄的心思都消散得一干二净,此刻像是蓄着把锋利的小刀子,恨不能生生剜下顾随之的皮肉。
墨寻冷笑一声,没好气道:“他生病,是因为冬天同我一块儿出去玩,我抢了他的大氅挂在枝头,他取不着,冻得半月没下来床。”
“我爹知道了收拾我,叫我跟他道歉,让我给他送药。他见那药是我送的,又嫌药苦,一点不肯喝,我怕再挨一顿揍,方才哄他说我买了糖。”墨寻挑衅般指指自己,“糖最后全进我肚子里了。”
他说完,好像觉得很滑稽似的,竟然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笑起先还拘着,渐渐便愈来愈放肆,连带着肩膀也阵阵耸动,近乎癫乱之时,被顾随之一把揪住了衣领。
“墨寻!”顾随之的怒气窜成盈天火,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这副混不吝的样子,呵斥道,“他是你亲弟弟!”
“那又如何?这世上哪儿来那么多兄弟情深。”墨寻笑出几滴眼泪,他很快抬袖拭去了,声音由喃喃转为高亢,“嗔痴贪念,说到底不过各取所需!”
“要是真兄友弟恭,怎的不让让我?我倒也想当一当抚南侯——万人敬仰,好不快活!远胜今日败犬一般,不得不同你一起栓在这煊都!”
顾随之一把松开他,墨寻便跌回到软座上,没骨头似的顺势靠着车壁。
他还在笑。
可这笑愈发难以用言语描述,好似下一刻就会在这脏污长夜里戛然而止,却又好似永不会停歇。
顾随之冷眼看着他,拳头攥得太紧,几乎细细发起抖来,想不通这人为什么永远都这样讨厌,稍想对他好些,他便用刺扎得自己满身是血。
实在可恶至极。
那夜的一丁点不舍和心软已弥散得一干二净,顾随之一字一句道:“你就算是抚南侯,也不会受万人敬仰。”
“你永远也成不了他。”
墨寻不笑了。
墨寻起身端坐,狐魅一般自得含情的神色又浮现在他面上,他的眸子睨向顾随之,问:“我为何要成为他?”
“他这么个病秧子,什么也做不成,分明远不及我。”
墨寻的领口在方才的纠缠中散开一点,修长脖颈仿佛吸饱了月光,同他眼尾沁出的绯色一起欲盖弥彰地给人瞧见。
他的声音也像笼罩着夜雾,雾里看花,难辨真假。
“云野,我只愿做我自己。”
措不及防,对上一张说熟悉也不怎么熟悉,但确实见过一次的脸。
在顾随之亲手画出来的画上。
林慕惊愕道:“你?”
他扭着头,又被人一搂,差点没站稳,腰间的手臂猛地收紧,把他稳稳当当困在怀里。
毫无正常人体温的唇贴上他耳朵,嗓音懒洋洋带着笑意,“之前就想告诉你来着,你气运回归能帮我恢复一点实力,第三颗星点亮的时候,我就能凝结实体出现在外面了。”
顾随之一只手掐住他的脸,强迫他扭过头,推高他下颌,低头贴着他的脸。
唇贴着他侧脸,笑声悠悠:
“这几天玩的开心吗,嗯?忍你几天了,知道我这几天都在想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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