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被夺走气运之后[重生](67)
作者:终欢
说罢,他方纡尊降贵地钻进软轿里呼呼大睡去了。
他来时走得那样急,回程却很悠闲。他恰赶上了宁州早集的时辰,又即将离开此地,后知后觉地生出几分具体的不舍来。
于是干脆东转转西看看,可他面上那点干透的血迹,反将自己途经摊铺的老板惊得够呛。
几颗冬枣咕咚咚滚到他脚边,墨寻拾起来在手心抛了抛,朝卖冬枣的小贩朗声道:“多谢,晚些时候记得去侯府拿赏钱!”
那小贩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墨寻咂摸咂摸嘴,颇觉索然无趣,他也不嫌脏,把两颗枣随便擦擦扔嘴里嚼了,还挺甜。
左右今天他就要离开了,墨寻想,还是甜点好。
回到侯府时,米酒已经将一切准备妥当上前迎他,对自家这位爷半夜跑出去一点不意外。
郁鸿的轮椅被米糖推着,齐膝截断的腿上盖着条厚褥子,在侯府大门口对着墨寻痴痴傻笑。
他身后侧站着个跟墨寻身材容貌八分像的人,可那人明知墨寻回来,既没说话,也没抬头,只有些讷讷地死盯着自己的鞋尖。
墨寻深深地看了此人一眼:“‘郁涟’,我走后,照顾好大哥。”
那人激灵一下,用力点了点头。
米酒给墨寻披上大氅,恭恭敬敬地问他:“主子,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隆安帝的赐婚密诏这样急,尚未昭告天下,因而墨寻此次远赴煊都成亲,乃是暗中先行,宁州城中并无几人知晓。
唯有镇北侯府门口挂起两只大红灯笼,姑且寥作送别。
墨寻瞥见身侧那尊富丽堂皇的马车,没打算坐,利落地翻身上了旁边的马:“现在。”
身后传来郁鸿的声音:“阿濯阿濯!今天是你生辰,早点回家!要给哥哥带糖的呀!”
墨寻没回头,他背对着郁鸿,把剩下的一颗冬枣抛进他的怀中。
郁鸿伸手去抓时,忽然发现这颗枣已经被墨寻的手心捂得温热,他冰冷的手指摸到它,像是突然被小刺扎了一下,心头的酸涩使他险些控制不住表情。
可他很快将这颗枣扔进嘴里,喜形于色地拍起手来:“好甜好甜!哥哥最喜欢阿濯啦!”
顾随之满意极了。
他问墨寻:“饿了么?”
虽是问询,可还不等墨寻回答,他已命冯旺取来饭菜,让墨寻坐在桌前,像之前一样,执筷一口一口地喂他。
墨寻注意到,自己每每吞咽的时候,顾随之那不甚明显的喉结也会跟着微微上下滑动一下。
墨寻突然“啊”了一声。
……顾随之,不会,有,那个什么,喂食癖吧?
墨寻越想,越觉得合理。
看着顾随之的眼神也越来越复杂。
——哥们儿,挺变态啊。
他眸光逐渐变暗,终于,再也忍不住似的,坐直起来,指尖冒出一点银光。
林慕立刻察觉了他的动作,放下手,语气淡淡地道:“您说了你不会再这样不经过我同意就做什么的,怎么,想反悔吗?”
“——前辈?”
“……”
顾随之生生掐灭了指尖的灵力。
第34章
海螺里面已经空了,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壳子,不需要再亲自动手把海螺肉挖出来。
最后再在上方打一个小孔,一个海螺哨就完成了。
林慕忽然想到什么,停下手上的动作,若有所思,问了一句:“前辈,你的灵识可以放进这把剑里,那可以放进海螺里吗?”
顾随之眉心一抽,想也不想的答:“不可以。”
林慕单手松松握着海螺,灵识探入识海。
嗓音温和道:“您放松一点,不要紧绷着,你一直紧绷着,我碰不了。”
顾随之比他强大太多,但凡有一丝想要反抗的念头,他都很难控制住对方。
“你还笑!”凉的。
这滴雪水分明带着寒气,顾随之却好像被烫着了一般,挪也不是留也不是,终于颇不自在地搓了搓指尖。
他移开目光,清清发紧的嗓子:“雅集。”
墨寻凑近了点,含着笑问:“我怎的都不知道,小将军还有这种好兴致。”
“我就是来凑个数,”众目睽睽之下,顾随之不好将人推开,他低声回道,“你不也是身不由心么。”
“这话我不爱听。”墨寻顿了顿,再开口时带上几分戏谑,“小将军原来也会玩儿。只是说来有趣,你瞧不上我待的地方,却又处处同我碰见。”
顾随之蓦地被噎住了。
墨寻倒是好心情地笑起来,他笑的时候,眼下小痣明晃晃地给人瞧见,却只愿叫顾随之捞着点水中月一般的虚恍。
真真假假,他分不清。
幸好墨寻没再继续逗他玩儿,他将那漏出一点的暧昧又揣回去了,只兀自转朝向席间,谢韫见状连忙出来打圆场,朝神色微妙的众人介绍一番。
这一行人里,墨寻先前只识得谢韫和徐逸之。其余人他囫囵看过,大抵都是些煊都的贵公子,谢韫旁边倒是坐着位年轻姑娘,瞧着很是端方秀气,眉眼里却透出一点藏不住的狡黠来。
这便是当朝户部尚书的独女梅知寒,谢韫整日里心心念念要娶的心上人。
另一侧坐着的乃是她大哥梅元驹,今春刚中的一甲进士,现在翰林院供职。
这场雅集除了墨寻外,本就是彼此相熟的人,几番介绍就算入了局,杯酒下肚,大抵都暖和起来。
氛围实在不错,谈话对诗的几个公子哥又站起来,面上说着给大家轮流祝酒,其实最后大多到了顾随之跟前。
他委实是块香饽饽。
顾随之明白这酒来意不纯,他酒量不算太好,平素也很少饮酒,可此刻忽然碰着了墨寻的无措思绪急需一点别的什么来压住,于是有人敬他便接,一杯杯往肚里灌。
墨寻丝毫不拦着,只饶有兴致地瞥了他几次。
他可还记得这人成亲那日错认时的无措,那晚的夜色那样浓,满院子都淌着月华,里头浮着半颗所谓的真心。
“顾将军,”一人来祝酒时已经喝得有些多了,大着舌头道,“顾将军英勇神武,实乃我大梁肱股之臣。”
“只是、只是可惜,我瞧将军同自家夫郎间,似是不大得劲,这、这倒也好说,毕竟道不同,不相为唔唔.....”
这话没能说完,便被他身侧一人捂嘴拽了回去,那人面上赔着笑,朝墨寻道:“贺二喝多了就爱说胡话,世子别往心里去。”
“哪儿能呢,”墨寻皮笑肉不笑,眯着眼睛望顾随之,看见他微微愣神的脸,说,“的确是我高攀。”
顾随之一怔,他终于将酒杯放下去了。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云层里刺破几缕金红色的光来,原是日头已近了西山。
赵修齐接弟弟的时候便没在众人面前完整露面,他行事向来低调,应也怕小孩生病,只带着赵慧英洗完澡,便匆匆离开了。谢韫半个时辰前送着梅知寒和梅元驹回城,奇宏也护送他同去。
今日雅集上的众人大体还算尽兴,临到傍晚时分才依依不舍地相互告别,一人刚要上辇轿,忽见山道尽头两个小黑点愈来愈大,奇宏与谢韫策马狂奔,二人俱是气喘吁吁。
“走不了了!”奇宏苦着张脸,下马禀告,“方才北长亭外倒了好些老松,叫雪给压塌了,路堵得严严实实,连只蚂蚁也钻不过去。”
除却北长亭官道外,若想从这处温泉庄子回去煊都,得绕过整座云松山,需两日脚程。
谢韫不忿地小声道:“我方才送小寒和她大哥过了北长亭,回来没走几步,就听见背后一声巨响......早知道就晚些再送了。”
顾随之瞥了他一眼,谢韫识趣地把嘴闭上了。
凉风卷过来,墨寻鼻尖泛红,他拢着大氅,似笑非笑地撩眼看顾随之,说:“听见了么,走不了了。”
顾随之面上不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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