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样，你是帝国的人。”韩若麟道，“我父亲是退役飞行员，他罹患宇宙失魂症去世了。”

李信介一时间有些犯难，目光中生出回避之意来。

“没有责怪你的意思。”韩若麟不再去看李信介，声音听起来沙哑低沉，“踏上战场之后我才知道，荣耀和胜利离自己其实很遥远。在那种你死我活的境地里，人只会被眼前的厮杀和仇恨蒙蔽双眼。”

李信介有点儿理解他的情绪，沉默着点了下头。

起初，韩若麟说要和他一起来奥斯特拉岛执行侦查任务时，他感到有些意外。

他只是偶然听说过这位年轻人的背景，知道他是联邦的前“黑豹”队员。

他不太了解“黑豹”，从能够搜索到的资料来看，这是一支特殊的野战部队，曾多次和D区反抗军交手。

“黑豹”的职责其实和第八舰队十分相像，想必韩若麟的想法和态度也和他一样。身为一名猎手，眼中只有猎物，一旦咬住就不会松口。

“没想到零识之杖这种武器会出现在联邦内部战场上。”李信介锁着眉道，“反抗军也许和帝国有来往，我知道有一名王权者已经抵达蓝星，先前我和他交过手。”

韩若麟忽然打了个战术手语，李信介瞬间收起“蜉蝣”无人机。

二人默契下蹲，躲避头顶的无人机巡查。

白晃晃的探照灯光像幽灵一样掠过树林上方，飘向不远处的山脚，照亮了一排营房和几顶帐篷，以及经过光学迷彩伪装的山头。

营地内栖息着几辆坦克和装甲车，迷彩帆布下似乎还掩盖着一些武器。

韩若麟看向李信介，二人交换了眼神，确认这里就是把守零识之杖的特殊营地。

先前鳐鱼一号传回的画面显示，零识之杖的基座是一座尖顶建筑，和这座山的大小基本吻合。

零识之杖必须建在靠近奥斯特拉岛中心的位置，才能覆盖整座岛屿及临海。从地理位置来看，这座山也基本符合零识之杖的架构条件。

“正面进攻？”韩若麟打着手势问道。

“我一个人可以，带上你太冒险。”李信介回应道。

韩若麟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色，撇过头压住怒火，又提议道：“那就潜入，从西边栅栏那里。看到那个站岗的哨兵没有？他在监控死角。”

“可以，我听你指挥。”李信介点点头，“毕竟你对反抗军比较熟悉。”

二人在灌木丛中蹲身前进，悄然移动至监控死角，将一名站岗的反抗军哨兵放倒，拖到树林里。

李信介伸手按住哨兵的颈动脉，神色严肃地停顿了数秒，随后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又检查了一下他的手指。

确认过这名哨兵不是意识之海派来的猎人之后，他闭上双目，凝神片刻，潜入了他的意识，搜寻营地监控室所在。

韩若麟观察着他手臂上散发出的微光，脸上浮起隐秘的惊奇之色。

李信介睁开眼，操纵“蜉蝣”潜入营地。

“先搞定监控，跟着‘蜉蝣’走。动作快。”

二人飞速朝着营内移动，以极快地速度进入一处帐篷。

帐篷内，坐在监控屏幕前的士兵正拿着对讲机汇报情况。

“有人潜入营地？几个人？”

李信介手臂上的纹身再度发起微光，那名汇报的士兵愣了一下，回答道：“长官，是我看错了，那是一只猫。”

“别犯浑！废物！”对讲机那头的人怒骂道。

士兵一脸茫然地放下对讲机，忽然察觉到身后飘过的黑影，正要起身，韩若麟迅速给了他一记手刀。

“意识潜入真方便。”

“原本可以不用的。”李信介一脸淡定地说，“对我来说操纵人的意识还是挺费神的，比如你的意识我就没法操控，太复杂。”

“不用特地告诉我。”

韩若麟扫了一眼监控，目光在一处画面上停留了几秒，脸色骤然变冷。

画面里的人看起来像是反抗军的军官，鼻梁上有一道骇人的刀疤，此刻正在帐篷里打电话。

李信介察觉到了韩若麟的情绪波动，以审视的目光打量他。

“你的仇人？”

“是我要杀的人，但和我们的任务没有关系。”韩若麟低声道，“现在的任务是摧毁零识之杖。”

二人正要离开帐篷，李信介忽然心神一动，当即展开“蜉蝣”护盾。

下一刹那，帐篷瞬间在爆炸声里被掀飞，他和韩若麟翻滚了数米。

密集的光束射线飞泻而来。

李信介迅速起身反击，剑光劈开锋芒，朝着开枪的人飞去。

“好久不见，想我没有啊！李信介！”白衣男子手持双枪，站在爆炸掀起的烟尘中，笑容张狂，“我可是每天都想着和你再打一场！你就让我好好尽尽兴吧！”

“任务不变！”李信介用通讯器朝韩若麟吩咐道。

“蜉蝣”朝着韩若麟飞去，护送他撤退。

到底谁是指挥……韩若麟纠结了仅仅一瞬，立马跑向被光学迷彩笼罩的零识之杖基座。

他穿过迷彩屏障，仰起头看向高处。只见数十米高的“金字塔”顶端，“光球”正在不断闪烁着红光。

“蜉蝣”替他挡住了把守人员的攻击，也让他回过神来，迅速解决了那两名把守士兵。

屏障外传来爆炸声响，他无暇顾及，动身爬上“金字塔”。

“要怎么解决光球？能炸吗？”韩若麟看向身旁的“蜉蝣”无人机，“你能听懂我的话吗？”

“蜉蝣”飞向高处，朝着光球发射光束。

射线穿透了过去，那枚光球仅仅只是发生了一瞬间的光线扭曲。

“炸了整个基座!听不懂联邦官话？”韩若麟又命令道。

“蜉蝣”朝着“金字塔”射出一击，锋利细长的热能射线打在塔身上，整座塔震颤了一下，但仅仅掉落了一些石块。

韩若麟叹了口气，“蜉蝣”飞回到他的身边，机身上的指示灯开始闪烁。

能源不足？

韩若麟猛然意识到，刚才“蜉蝣”替他和李信介挡下了爆炸，消耗了大量能源。

两台无人机一起绕着他飞了两圈，又左右摆动了两下，就像是在应和他的猜想。

“为什么不设置个语音功能？没必要和你的主人一样当哑巴吧？”韩若麟抱怨了一声，继续朝着“金字塔”顶爬去。

那光球不再闪烁红光，倏然间变成了透明色。

糟糕，充能完毕了！

韩若麟心头一沉，立刻停下动作，屏住呼吸。

光球没有再亮起，他松了口气，暗道这武器储能一次需要大量时间，属实没必要为了他这种炮灰角色发动一次大范围的意识攻击。

李信介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屏障内，一道剑光紧随而至，在塔身上划开一道月牙般的刻痕。

白衣人影闪现而至，和李信介在塔身上缠斗。

李信介趁其武器充能间隙，反手射出一道剑光。

那男人动作敏捷地躲过一击，脱掉了被光束燎到的外套，丢掉两把光束枪，从腰间拔出两柄弯刀。

原来都是用冷兵器的变态。韩若麟心道。

“关掉零识之杖。”李信介一边打斗一边指挥。

“怎么关？”

“炸！用……”

通讯器发出“刺啦”一声刺响。

李信介被踹了一脚，砸向“金字塔”基座。

用什么炸？对了，外面有武器！

韩若麟想到这一点，纵身跳下金字塔，在地上滚了几圈，起身跑向营地。

李信介再度回到战局，手臂上荧光骤然亮起，和那白衣男子缠斗于一处。

韩若麟看向四周，发现那些朝着他奔来的反抗军动作都迟缓了起来，像是被按下了慢速键。

他看了一眼神色凝重的李信介，注意到他手上异常的光亮，不由得咧了一下嘴。

打架还一心二用。

他很快便移开视线，目光扫到坦克旁边那用迷彩布掩盖的堆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