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不能接受王导的说法，想到王导和顾衍关系一直很好，他觉得自己大概明白王导针对自己的原因。

他像一只落败的天鹅一样垂下头：“导演，你根本不懂，我为这部戏付出多少，你……”

“难道只有你在付出吗？”顾衍忽然出声打断他的话，白羽抬起头看他，就看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一个剧组，二百多个工作人员，几十位演员，大家都是早起晚归，谁也没有搞特殊化。你说你付出多，你怎么看不见，在你拍完一天的戏份回到房间的时候，工作人员还在忙来忙去。你拍戏的空隙时间可以休息，而他们呢？他们还要跟拍别人的戏份。就连导演，一天到晚，你见他停过吗？他们明明比你更累，比你更苦，薪酬还没有你的零头，可他们说过什么吗？”

“有些事情，原本就是自己的责任。你在叫苦之前，究竟有没有想过，你付出的，真的算多吗？”顾衍说完这句话后，就沉默地站在一旁。

“我是演员，你拿他们和我比算什么意思？他们比得上我吗？”白羽觉得自己真的是气疯了，才毫无顾忌地在导演面前说出这些话。话一说出口，他就反应过来，表情微愣：“王导，我不是这个意思。”

“哎，没事。”王导摆摆手，他本来就是不斤斤计较的人，不但没在意白羽的话反而安慰他，“气极了什么话都说的出口，我也有过，我能理解。”

白羽刚放下心来，就听见顾衍冷冷地补刀：“正是气极，所以说的才是真话。白羽，这才是你真正想说的吧？表面上装成善良友爱，和剧组的每一个人关系都很好。其实在心底，谁也瞧不起。你这种人，太虚伪，没有人会想和你深交。”

白羽简直气疯，顾衍简直是仇人专门派来气他的，如果说刚才他还能装委屈的话，现在他已经完全装不下去。要不是导演就在旁边，他早就爆发了。

白羽咬咬牙，努力平复心情，“顾前辈，你凭什么这么说？不管是对人还是演戏，我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那好，我问你，你和孙制片有什么关系？”

白羽一愣，嘴唇颤抖，面色变得苍白，不自然地撇开眼：“我、我和他没关系。”

对于他的话，顾衍嗤之以鼻：“我真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演技好？难道就因为你这说哭就能哭的本事吗？你说你和孙制片没关系，你当大家都是瞎子吗？是以为大家看不见孙制片进你的房，还是以为大家看不出你走路姿势不自然的原因？”

“你的事，剧组里的人都心知肚明，大家都知道你是靠谁进来的。所以，以后，麻烦你不要再端着一副我演技力压群芳，只是你们这群人不懂得欣赏的姿态。真的，很难看。”

白羽脑袋一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和孙志国的事情已经在剧组人尽皆知，他将求证的目光投向王导，只见王导缓慢地点点头。

王导尴尬地说：“其实我也一直想说来着，白羽，以后你和孙制片花样玩少点，不要影响白天的拍戏。蓝田是个高傲冷漠阴险的皇子，被你演得，说话做事跟整天夹着‌‎‍菊‌‍‍花‌‎‌‍‍似的。”

白羽感觉自己的自尊被一片一片地剥夺在地，践踏进泥土，化作尘埃。这种感觉，让他想起他刚进‌‎‍‌娱‍‍‌‎乐‌‎‌圈‌‍‌‍‎的时光。那时候的他志得意满，怀揣着成为巨星的路跟星鸿娱乐签约，被分到冯维手下。

可残酷的现实和经纪人一次又一次的性骚扰让他眼前一片黑暗。

直到他真正放下身段，解开衬衫，情况才一点点好起来。

当冯维介绍的男人冲进他身体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心里什么东西消失了。

那种感觉，和现在好像。

他浑身哆嗦起来，只感觉浑身发冷，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铃声响起来。

“我去接电话。”他低着头，避开顾衍和王导可能的目光，匆匆跑离这个地方，接起电话：“喂？”

“是白羽先生吗？你好，我是海华区的刑警，在我们辖区内发生一起命案。据调查，被害人冯维在一个月前曾与你有过联系是吗？”

……

直到挂断电话，白羽才反应过来冯维死了。

他的心中一片茫然。

冯维死了，谁来帮他对付顾衍。

第8章 绑架

冯维死了，死于谋杀，因为地处僻静少有人来往。直到半个月后他老婆想起很久没看见他，找不到他匆匆报警，警察四处搜索才找到他的尸体。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事发地的监控居然全部坏掉，现场因为连绵的几场细雨，证据被破坏得一干二净。警察感觉无从下手，万幸的是死者家属并不着急，也没上警局催，他那个老婆还笑眯眯地安慰上门的警察：“警察同志，知道你们平时辛苦，我这事，不急，不急。”

死了人都不急。要不是因为死者家属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警察都要怀疑是他妻子谋杀的他。

事情闹得很大，顾衍也听说了。听到这消息他咦了一声，冯维明明应该一年后醉酒驾驶出意外车祸而死，怎么会提前一年死于谋杀。

就算是他霉运缠身，也不该如此。

还没等顾衍想明白，他就再一次见到冯维。

――准确来说，是冯维的鬼魂。

他跟在一个年轻人身后，浑浑噩噩的模样，浑身已经半透明，看起来过不了半个月就要消散。

顾衍的目光落到那个年轻男人身上，他身材高大，目光坚毅，一顶鸭舌帽遮住半边的脸，穿着黑色的t恤，手上戴着和t恤一样颜色的手套。

顾衍拉过身边的工作人员，指着年轻男人问道：“那人是谁？新来的演员吗？”

“不，不是，是新来的送饭小哥。原来的老板前几天走路的时候一不小心跌进坑里摔伤了腿，就新招了个员工特意给我们剧组送饭。小哥说他从小就对导演这个职业特别好奇，问导演能不能跟在我们导演后面看看。导演看他的确能说点有关编剧导演方面的知识，人也能吃苦耐劳，有意培养他，就说只要他不拍照可以跟在后面看。这不，人就留在我们剧组了。”

顾衍点点头，道谢后就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那个黑衣男子身上，黑衣男子似乎有所察觉，警觉地抬起头四处张望，因为顾衍的位置比较偏僻，他并没有发现顾衍。

不过虽然男子没发现顾衍的视线，唐梦倒发现了。她凑过来：“怎么了，你一直看着送盒饭的小哥干什么？”

“没什么。”顾衍收回目光，端起桌子上的茶杯。

唐梦也跟着瞧了几眼，不满地嘟起嘴说：“虽然他长得还行，但是我估计他认识孙志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肯定不是个好人，你可要小心他。”

“这和孙制片又有什么关系？”顾衍好奇问。

“我跟你说你可不能告诉王导。”在顾衍点头后唐梦才继续说，“中午没吃饱，我就偷偷去他那再领一份盒饭，结果孙志国也在那，然后我就发现他给孙志国的盒饭和我们的不一样。孙志国吃的时候我偷偷看了一眼，那菜色比你和我的都好，一看就很好吃！”

“……”顾衍：“唐梦你还记得你在王导面前说过为了上镜绝对不会多吃一口的吗？”

唐梦：……

唐梦：“所以我才让你不要告诉王导啊！”

两人插科打诨了几句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不过第二天领盒饭的时候，顾衍观察了一下那位小哥，发现他动作麻利，眼神冷酷，虽然帽子遮住半边脸，但是也可以看得出来长得的确不错。

在递给任何人盒饭的时候他都是微抬下头就收回目光，可当孙制片来领盒饭时，他却和孙制片说了几句话，孙制片还笑着回他。孙制片虽然名字像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人，本人却才二十七岁，长相斯文，鼻梁上架着的金框眼睛平添几分读书人的儒雅气质。平时说话也是慢条斯理，不急不躁，举止更是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