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少年是黑莲花(92)

作者:君子生


对话中出现了她的名字,贺岁安也知道其中一道声音是自己的,另一道声音是谁的就不清楚了,很熟悉,就是记不起来。

没画面,只有声音,她想象不出来,她们是在何处交谈的。

脑袋好疼。

也好冷。

彻骨寒冷让贺岁安无法正常思考,她跑起来,想冲出迷雾。

可迷雾越来越多,像是要将她吞噬掉,贺岁安跑着跑着,不知绊到什么东西,摔倒在地,再抬眼时,前方迷雾渐渐散去。

贺岁安望着前方。

一名身穿红色齐胸襦裙的少女长身玉立,披帛垂在腰的两侧,绣有山水景色的裙带随风飘起。

她梳着蝴蝶发髻,绯色长丝绦飘在发间,还有两缕长发垂在身前,发梢系着银饰,叮当地响,不施粉黛,唇色自然红润。

似是听到贺岁安这一边的动静,少女转过身来。

贺岁安很茫然。

少女跟她长得一模一样。

穿的也是。

“你、你是我?”贺岁安从地上爬起来,想走过去,又怕,心想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我是你,却又不是你。”少女看了她一眼,往旁边看去,“真正的你,是她,你忘了。”

贺岁安顺着少女的视线看去。

另一名少女出现在迷雾尽头,她穿着有些怪异。

上身白色短袖衫,胸前有学校校徽,下身蓝色校服短裙,刚到膝盖,露出匀称的小腿,露胳膊露腿,跟大周朝的打扮格格不入。

她没有梳复杂的发髻,也没有长丝绦绑着头发,更没有用银饰系发梢,只扎了个高马尾,露出纤白的脖颈,简简单单的。

“我才是真正的你。”

她说。

“快记起来吧,你并不属于这里,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这名少女也和贺岁安有同一张脸,她缓缓地朝贺岁安伸出手。

虽然看着很诡异,但贺岁安看着对方的脸,却像被蛊惑了般,她想牵住少女,于是抬起手。

两只手的距离缩近。

就在贺岁安将要触碰到少女时,耳畔响起一道清澈的声音:“贺岁安。”是一把专属于少年的嗓音,像水轻轻地敲过白玉。

是谁,是谁在叫她?

贺岁安四下张望,却见穿着白色短袖衫、蓝色校服短裙的少女离她远了一点,对方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凝视着她。

“贺岁安。”又是一声。

是祁不砚。

附近的迷雾彻底散开,两名跟贺岁安长相毫无二致的少女的身影也随着迷雾散开而消失。

贺岁安睁开眼,目之所及的是祁不砚,她眼珠子转动,看到了别人。钟良站在他们左边,青衣大夫坐在他们右边,正给她把脉。

祁不砚见贺岁安醒了,接过钟良递来的水,给她喂了一口。

发烧使唇瓣缺水干裂。

水能滋润皮肤。

贺岁安刚刚在祁不砚怀里一直动个不停,像在奔跑,偶尔又无意识地蹬腿,这是在梦到自己从高空坠落时,身体会做出的反应。

就在贺岁安又要剧烈地蹬腿的前一刻,祁不砚叫醒了她,他本该让生病的贺岁安好好睡觉休息的,可他当时就是想叫醒她。

莫名地想叫醒她。

此举弄得大夫都忍不住露出个疑惑的眼神,不解其意。

把脉又不需要叫醒病人。

后来见祁不砚请钟良去倒一杯水过来,大夫的疑惑才淡去,兴许是想叫醒人喂水吧,怕人在昏睡时喝水会噎着也情有可原。

医馆飘着很浓的药味,贺岁安一醒来就闻到了。

他们正对面不远处有一面装了上百个木匣子的墙,药童拿着药方,熟练地找出装有对应药材的木匣子,抓好一包又一包药。

给贺岁安看病的大夫年过半百,看病经验丰富,不用把脉太久就知道她得的是普通的发热。

大夫把完脉,刷地写完药方,让药童抓两包药。

接着,他又给她扎针。

扎针和喝药双管齐下,能使病好得更快,大夫拿出针包,一摊开,泛着银光的针很纤细。

他抽出一根针,扎向贺岁安的穴位,有轻微的疼意。

她没动,不想针扎偏。

祁不砚微歪着头,静静地看大夫给贺岁安扎针,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身侧,却没弄响身上的银饰,像是没情绪波动。

扎针的时间不长,过了片刻,大夫给贺岁安拔掉针,拔针似乎比扎针更疼点,她眼皮抖了下。

贺岁安感觉有点力气了。

她离开祁不砚。

当着其他人的面搂搂抱抱,贺岁安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忆起刚才的梦,她心情复杂地垂了垂眼,这个梦太玄乎了,竟然出现了不同打扮的自己。

贺岁安扫过身上的红色齐胸襦裙、裙带,可能是梦在作祟,感觉那个穿着白色短袖衫、蓝色校服短裙的自己对她来说更加熟悉。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

跟梦里的画面交叠。

可此刻,她不再身处有迷雾的梦里,而是现实。

贺岁安抬眸,对上祁不砚的眼,他伸手过来是想将她乱到不能再乱的长发往后拨,露出她被长发挡住的脸,看清她的脸。

他指尖划过她的发丝,笑着问道:“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我是不是说了什么?”

贺岁安反问。

祁不砚收回手:“没有,只不过你反应很大。”

出到屏风外面的大夫非常赞同祁不砚的话,贺岁安的反应确实很大,他还是第一次见发热的人不停地蹬脚和伸手抓人的。

因为贺岁安不是平躺到床上被人把脉的,是以祁不砚抱着她的姿势被人把脉的,蹬腿的时候,大夫第一个遭殃,险些被她踹中。

他这一把老骨头可不经踹。

贺岁安自然是不知道的。

她惊讶:“我反应很大,什么叫我反应很大?”

祁不砚的掌心贴到贺岁安的脸颊,感受她的温度,依然很烫人,他却没有挪开手:“蹬腿,抓人……像是想伸手抓住什么人。”

听到后半句,贺岁安点了点头:“我梦到了一个很像自己的人,我想抓住她,没抓住。”

“为什么没有抓住。”少年眼睫漆黑,漫不经心地问。

贺岁安有点懊恼。

直觉告诉她,应该抓住的。

她揉了揉眼睛,没什么精神:“我听到你叫我,然后那个人就消失了,一睁眼就看到你。”

祁不砚“嗯”了一声,又给贺岁安喝了两口水。

药童抓好药了。

大夫扬声唤他们出去。

钟良本想替他们付药钱的,但出来得急,身上没带银钱。祁不砚去付,他也没带银钱,从发梢取下一只银饰,递给大夫。

银饰也是银,大夫接过去,确认是真银,同意用此物来抵药钱,这个小小银饰值的钱比两包药要多得多,换了别人也会同意的。

大夫把药给祁不砚。

便是此时,医馆对面的长街变得喧闹起来,在医馆里等着看病的人都好奇地探头出去看。

贺岁安从床上下来,走出屏风,望向医馆外面。

她看到了谢温峤,也看到三善真人和玄妙观的其他道士,不少衙役跟在他们后面,不像是保护他们,更像是在押送他们这些人。

三善真人的双袖空空,没了手,尽管被衙役押送着,他依然衣衫整洁,眉目清朗、有神,似下一瞬就能得道飞升的道长。

谢温峤官袍在身,走在前面。

青州百姓交头接耳。

“听说三善真人杀了不少人,以前在夜晚上登云山的人都是他下令杀的,被人查出来了。”老妇人拎着菜篮子,对身边的人说。

一名曾受过三善真人医治的年轻人摇头:“怎么可能。”

他怀疑道:“三善真人可是大善人,是被人诬陷的,我瞧那个姓沈的官总是找三善真人和玄妙观的麻烦,不会是他诬陷的吧。”

旁人附和:“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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