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少年是黑莲花(91)
作者:君子生
见祁不砚抱着贺岁安攀吊梯下来,他猜到是发生什么事了:“贺小姑娘怎么了?”
祁不砚抱着贺岁安往村口走,言简意赅:“淋雨,病了。”
钟良追上去。
红叶村有一头牛车,可以更快送他们去青州找大夫,钟良让他们等等,他现在就去把牛车牵过来,祁不砚站在村口等钟良。
贺岁安紧紧搂着祁不砚,她太冷了,将脑袋埋在他胸膛里。
第52章
雨是昨天后半夜才停的, 红叶村地面不平,有坑洼处积满水,四周皆弥漫着淡淡的潮气。
祁不砚只给贺岁安穿了衣裙,没给她用丝绦绑发, 一头长发全披散在身侧, 衬得她那张脸很小, 似都不够一只手的大小。
因为身体不太舒服, 她皮肤有不正常的红, 还透着些苍白。
红裙一般显白,平日落到气血足的贺岁安身上给人感觉鲜灵, 今天落到她身上给人感觉虚弱不堪, 绯色映得她整个人很单薄。
晨风拂过, 并不凉。
贺岁安却仍打了个寒颤。
她烧得没什么意识了, 双手抓着祁不砚,指尖仿佛要越过靛青色衣衫,深勒进他的皮肉。
祁不砚随贺岁安抓着, 似感受不到疼痛, 反而热衷。
贺岁安唇瓣不断翕动着,像是在呓语着什么,却叫人怎么也听不清,只一个劲儿地将脑袋往祁不砚拱去, 冷得如同身处冰窖中。
祁不砚感受到贺岁安越来越滚烫的体温,抱住她的手微动。
他面色还是平静的。
钟良很快便拉着牛车来了。
“祁小公子, 快上来。”钟良将牛车拉到他们面前,停下让他们上来, 马车是富贵人家才用得起,普通人家有辆牛车就不错了。
不过这辆牛车不是钟良的。
他向村民表明有急用, 村民二话不说就借了,钟良急忙忙牵牛车出村口,不忘戴上帷帽。
这是他必须得戴上的。
青州百姓不欢迎红叶村村民,若一定出红叶村,到青州里买什么东西,他们会戴上帷帽遮挡自己的面容,避免青州人得知身份。
这样看戴着帷帽的钟良,仅是一名身材很结实的青年,就算腿脚长短不一,别人也不太会注意。
只当是身体有残缺的人。
钟良将一张矮凳搬到牛车旁边,方便人走上去。
一个人直接跳上去就行。
但如果是抱着人,还是稳妥点比较好,所以钟良把那一家村民门前的一张矮凳也带了过来。
祁不砚抱着贺岁安上牛车。
牛车不像马车那样,有木和布从四面遮住,内里还有软垫子,牛车只有一块铺着干草的木板坐,平日里是用来运东西的。
上了牛车,贺岁安是坐在祁不砚身上的,病中的人本来就很不舒服,受不了别的不舒服。
而牛车木板太硬。
祁不砚的身体虽是偏硬朗,但也比牛车木板好很多。
他的体温也是吸引贺岁安靠近的原因之一,她恨不得离祁不砚更近一点,更近一点。
贺岁安的脸对着祁不砚。
她喷洒出来的气息都是热的,略有潮湿之气,丝丝缕缕,顺着他的衣领进去,带着她的淡香,仿佛能将他的温度也带高。
祁不砚的护腕是松的,衣袖里多了两只小手,贺岁安当这个地方是暖手炉了,塞手进去,掌心牢牢贴着他的手腕,汲取着热源。
蝴蝶银链就在贺岁安掌下,被他们的体温捂得很热了。
钟良用鞭子赶着牛车。
他时不时回头看一下他们,见他们二人这般亲近,又将头扭回去,颇有点羡慕他们,长得好看,又是小小年纪就出来闯荡江湖。
换作是以前身体健康的钟良也不太敢到江湖上乱走。
天下谁人不知江湖险恶。
钟良倒是没怀疑祁不砚会在江湖上吃亏,他就是遇到了祁不砚这样的少年才更加确认江湖很难闯,可能无情的人更适合闯江湖?
有一件事困惑了钟良许久。
就是贺岁安怎么会跟在少年身边,他们完全不是同一类人。
按理说,不是同一类人很难相处下去,他们却相处得异常融洽,这也是钟良百思不得其解的事。他没再想,毕竟是他人的事。
从红叶村到青州需要的时间不短,两地离得有点远,钟良只能加快速度,争取尽早到达。
当牛车驶进青州,时辰已经不早,临近晌午了。
长街上的人群川流不息,店肆林立,商户小贩在两侧吆喝着,牛车在街中间寸步难行,要等行人过了一些,才能往前行驶。
钟良到处看,想找到另一条出路离开,忽感身后一轻。
他回眸看。
只见祁不砚抱着贺岁安,轻松跃下了牛车,他随便找了一个人问附近最好的医馆在何处。
行人看了一眼貌若好女的少年,又看了一眼他怀中的少女,没怎么犹豫就告诉他,医馆在哪里。
祁不砚淡笑:“谢谢。”
说他着急带贺岁安看大夫,又神色如常,还会笑;说他不着急带贺岁安看大夫,又在牛车动弹不得地塞在街上时,下来问路。
驾着牛车的钟良也听到了行人描述的去往医馆的路线。
他能猜到祁不砚的意思。
他们先去医馆,钟良再慢慢地驱牛车过去,不用耽搁时间,很久没来过青州的他确实不怎么知道青州的哪个医馆会更好。
祁不砚穿行于长街,不少人将目光停驻在他们身上,大周民风是开放,但抱着人当街走也是罕见的,况且他们容貌又十分优越。
他腿长,识路迅速,不到半刻钟就找到了医馆。
今天医馆并不多人。
大夫在记药,药童在抓药。
祁不砚还没走进医馆,里面的大夫和药童就抬起头往门口看了,他们不约而同地听到了一道清脆的银饰声,跟奏曲子似的。
都不用问是谁需要看病,一看就是那个脸颊通红的少女,大夫放下记药的笔,从柜台里走出去。
医馆左边有屏风遮挡着的床,特地为没法动的病人所设的。
大夫带他们过去,叫祁不砚放贺岁安到床上面。
她抓着他,不肯松手。
指骨都抓得泛了红。
今天一早,贺岁安刚病不久,除手脚无力外,还是有点意识的,烧到现在,没什么意识了。
祁不砚便抱着她坐到床上:“就这样把脉吧。”
大夫了然。
他并不多言,撩起衣袍,也在一旁木椅坐下,抬手拿起贺岁安的手腕,细细地给她把脉。
也不知是不是发烧弄得贺岁安很难受,她眉心皱得紧紧的。
祁不砚的手落上去。
他指腹像之前几次那样抚过,这次却无法抚平。
一层迷雾将正在发烧的贺岁安包围着,她踩在迷雾上,一不小心踏空,像掉落山崖,风声入耳,强烈的坠落感令人窒息了片刻。
她睁眼发现周围还是迷雾。
贺岁安挥动手,妄图挥散这些浓雾,找出前路。
浓雾挥不散。
在雾里,在恍若无声的黑暗里,她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一声又一声,渐渐地,有别的声音出现,属于两名少女的声音。
“明天就高考完了,我们终于要解放了!再熬夜学习,我就要猝死了。对了,贺岁安,我之前借给你的那本小说现在还在不?”
伴随有桌椅挪动的声音。
“在。不过我还没开始看,想等考完试再看。”
“可以,你慢慢看。不用还了,送给你,就当毕业礼物,反正我也看完了,很好看的。哈哈哈,精打细算的我又省下一笔了。”
“谢了。”
“慢着,我先提醒你一下,这本小说的结局不太好,几乎是全员be了,你可以接受吧。”
声音消失了。
贺岁安又一次从迷雾坠落,喘不过气,像被人抛起又接住,停在半空,她听不太懂这几段对话,高考是什么,小说又是什么。
是话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