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他心胸狭隘(56)
眼看着那勺药汁往她嘴边凑来,越凑越近,姜诱吓得生理性泪水都溢了出来,“你就是个卑鄙无耻心胸狭隘的小人!不对,你不是人!连自己媳妇都要谋害,你简直不是人!你他妈快放开我啊啊啊啊……别,真的别,嘤嘤嘤……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错了都还不行——”
趁着姜诱在张口嚎的期间,调羹看准机会冲了进去,直接深入口腔一倒,接着迅速撤离,回到药碗里准备下一次战争。
姜诱以为自己要被苦死的一瞬间,耳朵听到了一声压得极低的笑,她假哭的泪水有些沾湿了睫毛,因此看不清楚面前姬阏的表情。
可那一听上去,真的是觉得好笑,才发自内心笑出来的低低的笑,确确实实是钻入了她的耳膜里。
在这声笑之后,她的味觉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浓重粘稠的药汁在嘴里没错,她亲眼看到姬阏加了一整包黄连粉下去,这也是没错。
可这药在嘴里,怎么是甜的味?
不容她多加思考,姬阏又一勺药喂了过来,这回是调羹递到她嘴边,问她:“要不要喝药?”
姜诱一骨碌把嘴里残存药汁咽下喉,忙不迭点头,“要,快点!”
她又听到了那种笑,这回声音比之前更轻了。
于是姜诱在咽完第二勺药后,趁着姬阏在吹药的档口,道:“觉得好笑,想笑的话,就笑出——”
“没人在笑。”姬阏把调羹移开,冷冷道,“你烧得厉害,出现幻听了。”
姜诱:“……是吗?”
“是。”姬阏毫不迟疑,“还有,不要觉得我——”
“不要觉得你在对我好是不是?”姜诱连连点头,“明白明白,公孙子都为了大局着想,不想再耽搁行军日程,这些道理我都懂的。”
姬阏顺势把第三勺药喂她嘴里,语调冰凉道:“知道就好,接下来……自己喝。”
说完他把药碗重重搁一旁桌子上,空出手解开捆住姜诱的重重束缚。
他做完这一切后,起身并不离去,而是居高临下冷冷看着她,像是怕她会把药倒掉一样。
“我讨厌苦,但喜欢甜。”姜诱好声好气跟他解释了一句,说完之后话音一转,端起药碗搅了一搅,舀起一勺药看着问,“那个小纸包里,放的是黄糖吗?”
姬阏装作没听到。
姜诱把那勺药吞下肚,仔细感受了一下,又再次问出声:“不过,就算你放的糖很多,也不应该这么甜,这里边没什么苦味,都是些药材味道,熬药时是不是没放黄——”
姬阏蓦然出声打断了她,“放了,不过下人熬药时疏忽,放的分量大概是太少,以至于没让你感觉到,不如将这碗药撤下去,去换一碗加得多——”
“不不不,就这碗!”姜诱吓得用调羹使劲搅了搅,又吹了吹,把一整碗吹温之后,直接干了。
放下药碗之后,姜诱第一时间挽回形象,掏出锦帕擦了擦嘴边药汁,露出一个分外友善的笑,“谢谢。”
姜诱这人就是有个怪脾气。
想让她说对不起很容易,反正她也只是随口说说,可是想让她发自内心道谢,很难。
本来按理说姬阏这种举动,根本远达不到让她真心道谢的程度,可她一想想他之前的行为,就马上降低了心中评判的标准。
发自内心的道谢,至少在这一瞬间,好像很容易就说出了口。
她掏出另一条帕子,把眼睛擦了擦后,清楚看到姬阏冷淡的神色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
这回的松动不再是缝隙,不再往外源源不断输送冷气,而是他本就戴好的冰冷面具,在一点点瓦解。
所以姬阏现在,是跟她暂时达成了和解?
“再把脸上擦擦。”达成和解之后,姬阏说出了第一句话。
“什么?”姜诱不明所以。
姬阏背过身去,迈动脚步之际,终于又道了句:“胭脂还在。”
姜诱这才想起,姬阏亲手抹的那道大红胭脂,在她脸上妖娆地挂了好久,它存在的记忆,早就不知道被她抛到了哪个山旮旯里。
直到现在,如梦初醒。
所以姬阏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故意看着她脸上挂彩,脸上保持风轻云淡,其实心里早不知道嘲笑多少回了?
姜诱恨恨地把脸上印子擦去,帕子丢到一旁,腾地站起身来,“姬阏!”
姬阏蓦然之间转身,视线刚投到她的脸上,姜诱笑着自觉改了口:“一时情急喊快了,是子都,子都才对。”
姬阏凉凉开口:“公孙子都。”
姜诱在心里咒骂他一声,面不改色笑着又改了口:“公孙子都,我心中还有一个疑问,你若是不回答,我这一夜怕是辗转反侧,思前想后,难以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