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映同尘(60)

作者:黑色墨尘


方才听完狼崽子的话后,九千岁更是确定。

他信谢家的底蕴能为谢令月请来大宣最好的师傅,也信谢令月敏慧明觉;可他也相信不是表面看起来这般简单,朝中不是没有如谢令月这般天资卓绝的人物。

就如当今首辅杨诤,当初也是弱冠之年便三元及第,一步步在朝堂走到如今的位置;可那人莫说弱冠之年,就是而立之年也未曾有谢令月这般老辣的眼光与洞察先机。

是的,就是老辣与洞察先机。

陆寒尘在上山之前叫天枢去查谢令月的过往,并不仅仅是因为江越而生出的醋意;那时他就觉得谢令月的见地与阅历根本与他的年纪和经历不符。

现在更是证实了他的猜测,狼崽子哪里是见地与阅历和年纪不符,就是这份胆魄也不符,更不符谢家人的行事。

九千岁眼光也毒辣,他相信若是现在的谢令月站在朝堂之上,杨诤那些老狐狸也只有被狼崽子玩得团团转的份儿,包括他这个九千岁。

魏国公府那般底蕴,也不见谢楝三兄弟有这般的本事;若是他们有谢令月这般见地与胆魄,谢家也不可能这次如此被动。

因而九千岁直觉谢令月这些能耐与谢家无关。

不过狼崽子显然不愿多说。

他既不说,陆寒尘也不问;总之狼崽子现在的谋划大都是为了自己,这已是九千岁未敢想过的美好。

“我想你应是第一步想挑起太子与蜀王的争斗。”

既然狼崽子知晓自己之前对蜀王的扶持,那他自然知晓蜀王才是诸位皇子中对太子威胁最大之人。

至于朝臣与世人猜测的荣王,以狼崽子的眼光,绝对不会如此想;事实也是如此,他甚至想的是扶持幼主临朝。

这个“扶持”就很灵性,说明谢令月根本就未曾将如今如日中天的荣王与贵妃放在眼中。

既然明了狼崽子的意图与目的,而自己又明了对狼崽子的心意与情意,陆寒尘怎还舍得他浪费那般多的心力与人力。

“太子是储君,不可能离开京都;荣王年幼,亦不可前往封地···不若我与陛下说一声,放其他四位成年皇子前往封地就藩。”

包括蜀王李昭辰。

如此,京都只有太子与荣王,废太子之后,有他这个九千岁扶持,荣王登基亦不会是登天之难。

而谢令月也不必谋划那些,平白浪费人力物力。

桃花眸讶异看向怀中人,谢令月倒不会这时愚蠢问出这人真舍得蜀王;两人刚刚才互通心意,提那些晦气玩意儿糟心。

但不妨碍他心里怀疑,这人还真舍得?

不论这人是不是真舍得,在谢令月看来,蜀王可不能离开京都;别人不知,谢令月可是知道蜀王与白清涟是有主角光环的。

大宣的藩王权限是历朝历代之最,放一个有主角光环的人去就藩,万一出现如华夏明史上的靖难之役,那不是平添麻烦么。

再则,四位成年皇子都去就藩,只留下太子一个正值壮年的储君留在京都,景昌帝怕不是立时就能发作,太子怕是会落得比原剧情更凄惨的结局。

谢令月是能谋算人心,可太子也不曾对谢家与他做过什么;最多便是暗中给陆寒尘使了些绊子,甚至谋划拉下这位九千岁。

可这才是人之常情,堂堂储君竟是不如一个阉宦,换谁也想整倒九千岁;更何况身为储君,他难道想登基之后成为九千岁的傀儡么,谁能甘愿。

索性太子如今还未做出伤害陆寒尘之事,谢令月自然分得清是非,怎么可能谋算这位入死局。

一切都凭大家的能耐。

“蜀王必须留在京都,借口都是现成的,亲王大婚总是需要多些时日。”谢令月肯定道。

这回是陆寒尘讶异。

别以为他不知道,狼崽子其实极为厌恶蜀王与白清涟二人,现在能把碍眼之人赶离京都,还断绝他争储的机会,为何他竟是不愿了,难道不是应该击掌相庆?

先与他说了自己对于太子结局的猜测,谢令月才委婉提到蜀王,却不能说主角光环这些陆寒尘不知道也不懂的。

简单说了他了解到的蜀王暗中的拥护者,这些是陆寒尘都不知道的;之所以谢令月会给毫不留情给谢七与谢十一布置下直接杀人的任务,就是他记得的原剧情中,这些官员都是置人命与百姓无关的贪腐蛀虫。

唯一的区别就是太子那边的三个人,太子与杨诤都对他们的行径毫不知情,否则也不可能在原剧情中被陆寒尘打了个措手不及;杀这三个人,一是提醒太子,二是令太子怀疑到蜀王身上。

而蜀王这边的四个人,可是蜀王与白清涟有意纵容的钱袋子;争储怎么可能不需要银子收买人心,蜀王深知陆寒尘为人,也将他作为最后的关键,怎么可能在陆寒尘面前说起银子的事败坏自己在此人心中的形象。

还是白清涟给牵线,聚集了这么一批暗中的人脉,这四人便是专为蜀王敛财的钱袋子。

且还心甘情愿供这两人驱使,贪墨赈灾银这等还是小事,甚至为了敛财灭过当地富户满门。

书中不可能提这些细节,主角的从龙之臣,怎么可能是贪墨的形象;可谢令月前世是霸总,当时听到这四人敛财的数目就起了疑心,正道之法怎么可能有这些令人咋舌的银子。

且谢令月熟知剧情,却也不会完全被剧情牵着鼻子走,所以才有他派谢七与谢十一先行按照自己想到的疑点去查;那日在宫门口被谢七送入马车的小竹管就是查探结果,还真是如自己怀疑的那般。

如此,谢令月还有甚么客气,直接下了诛杀令,就当他是为大宣百姓除害;两个皇子的党羽同时被刺杀,总能将视线怀疑到对方身上,皇子之间的猜忌从来都不缺,何况太子如今已是发现了蜀王暗中经营的势力。

两方都损失惨重,猜忌之心只会无限放大。

当然,谢令月并未告诉陆寒尘自己的布置,明日这人便能知晓消息,亦会知道是自己所为;之所以提起蜀王的暗中势力,只是为了引出一个问题。

”哥哥便没有怀疑过么,明明你也是冷静睿智之人。”否则怎会走到如今的位置。

可是在面对蜀王的时候,这人却如同没了明辨是非的能力,也没了冷静果决的行事。

“你可曾想过,按说你的回报早超过了蜀王当年给你的救命之恩;而我不仅少时曾对你施以援手,前几日也对你有救命之恩,我还是你的夫君···”

若以你的真实性情,该判断出我待你的恩惠与情意远远胜过蜀王,更何况我们还是枕边人。

可是白日你还是选择放弃了我,在明知我的伤势与事情重要程度下,义无反顾奔向蜀王府。

“哥哥可怀疑过蜀王对你的影响,并不仅仅是因为你对他的恋慕这般简单?”

这便是谢令月要引出的重点,他不能说剧情与主角光环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可这样提醒一句,陆寒尘难道不会怀疑蜀王身上有甚么怪异之处么。

古人最敬畏的除了皇权之外,还有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方才陆寒尘能那般剖析他对蜀王的想法,谢令月相信他自己也察觉到了不对;这样的时机,才是最适合提起这个问题的时候。

一开始谢令月不是没想过从这个方面提醒过这人,却也明白蜀王还未曾令陆寒尘失望,他冒然提起才是令自己被动;这人只会怀疑他是因争风吃醋诋毁蜀王,或是他想要挑拨这人与蜀王的关系。

因而谢令月一直等着时机。

如今因为他的出现,主角二人频繁出昏招,蜀王更是病急乱投医;陆寒尘已然起疑,这才是最好的时机。

果然,怀中人微微蹙眉,沉吟片刻后才道:“你这般说我倒想起一件事,那日中秋灯会遇刺时,我明明心里清楚我们是项背交托的关系,谁都不能轻易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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