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心臣(36)
作者:南通欢
不过,细思极恐的是,若是我胜之,可见苏家确实没有放水,苏长青是实打实地被我先斩后奏了;可若是我输了,那么……我近乎惊恐地浮现一个猜想,那么,三皇子决意舍弃苏家。这是,多心狠手辣!即便恨苏家,巴不得苏家树倒胡弥散的入骨我瞳孔也止不住地颤抖。
对方显然没有放过我的打算,对我投来征询或者说是不容置喙的眼色。
“钟离是否愿意承刘某的不情之请呢?”
张怀民的眼神讳莫如深,我微微一笑,殿下,心领了,只是我不能。
于是我绽放出一个恰到好处的欢欣之色。
“刘大人抬举钟离了,钟离乐意奉陪。”
并且奉陪到底。张怀民狠狠一愣,僵硬地偏头朝我挤眉弄眼,让我委婉回绝,可我只是笑了一下,松快地答话。
“不过我的钟离刀碎在了昨日,今日,要暂且借用殿下的刀了,二位,都不介意吧?”
刘大人见鱼儿毫无防备地上钩了,笑出了满脸褶子,连连道。
“无妨,无妨,无伤大雅,钟离承我的情,算刘某欠你一个人情。”
“口说无凭。”
我微微笑了,嘴角的弧度无限放大。
“我若是赢了,你们三殿下的那把珍藏的宝刀,可否送我?”
这下,刘大人的笑容僵住了,我好整以暇地观察着他走马灯般变幻莫测的容色,有些不耐或者说是戏谑。
“怎么,不舍得?”
这是挑衅,赤裸裸的挑衅!刘成玉面部不可抑制地有些扭曲,欺人太甚,嚣张至此!她竟然无视官场规则,挑明了利害关系,越级示威。呵呵,不知天高地厚,你以为,你有把握赢吗?
他正踌躇间,一道清越的男声响起,打破了隐隐的对峙之势。循声望去,来者仪表堂堂,锦衣玉带,长衫金丝交叠,尽显风华,此番气度,侧目刚刚温柔地咄咄逼人的刘大人此刻含胸收腹,眉眼低垂,毕恭毕敬,屏气凝神的样子,心下了然,这想必就是那位的主子,也是苏府的幕后主使——三殿下。
背光渲染了一丝朦胧,勾勒出有质的脸部轮廓,我不应景地暗自揣度,这瑾国皇室,大抵基因不错,皇帝陛下虽是见过了,但是不敢肆无忌惮地正视,加之有一定距离,看不真切。但照这两位的形象看,也定是个风流倜傥的美男子。这一个个都生的眉眼极为出挑,俊逸出尘,好似玉面郎君,摄天地光华,取日月灵气。
杂七杂八地想了好远,我忍不住回头想比较一下两位的高下,但见张怀民看似古井无波的眼底已经波涛顿起,转眼间惊涛骇浪,熟悉他不过的我心知,这是他如临大敌最高警戒线的前奏。我扶额轻叹,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像我现在无牵无挂,倒是乐得清闲,只需要为自己而活,还能顺便复个仇,岂不乐哉?
想至此,我不以为意地一挑嘴角,想要再向三皇子讨要他的镇府之刀,却被他赫然打断。
“这就是钟离,久仰大名,百闻不如一见,既然能让我们一饱眼福,哪怕输了,乔延也愿意相赠。”
我笑得开怀。
“还是三殿下为人处世慷慨爽快,我喜欢!”
我刻意一顿,不躲不闪地直勾勾望向三皇子,野心勃勃道。
“只是,我不会输。”
一旁垂手而立的刘成玉听出了我的阴阳怪气,指桑骂槐,却只能用幽怨的目光示意我,听我大放厥词嗤笑一声,只当我夸下海口。三殿下不动声色,笑意盈盈。
“年轻就是气盛,我很欣赏。”
一个迂腐的读书人到一个老奸巨猾的弄权之臣,有多远?不过一个活生生的张乔延。
我带着鄙夷之色斜睨了这位可怜又可笑的读书人一眼,目光不经意落在了真正棘手的人物上。
“三殿下既然放话了,那我们请这位仁兄出来?”
三殿下嘴角显现出一个诡谲的弧度,眼中极快地掠过一抹暗藏的杀机,没等我细看,就消失不见。我也无心再为他的一颦一笑所牵动,因为一旁的宫墙上,“声势浩大”地降落下了一个魁梧的身影。此人肩宽数尺有余,目露凶光,透着挥之不去的阴狠。鬓发杂乱好似狂人,皮糙肉厚有如石像,落地时大地都在震颤。我心头深凛,犹豫着开口。
“这位,就是那位?”
哪怕渐渐养出稳如老狗的习气,我也意识涣散得稍显语无伦次。毕竟,一旁的张怀民都深深皱起了眉,武将人高马大的海了去了,可这样五大三粗的家伙可实属罕见。为了为难钟离,他们倒是下了苦功夫。既然他们这么大费周章,我也不好推脱了,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冷汗已经回天无力般直下脊背。
这桩石墩子的压迫感太强了,我们之间的体型差也太过悬殊,这不是,摆明要把我往死里整吗?”包藏祸心的三殿下笑得如沐春风,眼神发亮。
“烦请钟离移步偏殿,防伤路人。”
路人,什么路人?早朝完官员们尽数散去,各司其职去了,不过是想掩人耳目,怕落个以大欺小的口实罢了。但我还是不情不愿地应允下了,只是刚刚的气焰,一下被杀下去大半。难怪两人狼狈为奸的样子那么胜券在握,原来是有这样的底牌。
是了,苏长青输给我,很大程度上是我打他措手不及,毕竟他怎么也不会料想,一个久居闺阁,尚未出府的小姐,会蕴含这样大的能量,会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死手,硬是逼自己与身边打小习武的弟子齐平,甚至是更胜一筹。甚至于自成体系,连出三招新气象,集诸家大成。我时常自己也寻思,是不是西戎的血脉,就为大杀四方而生?不过此时此刻,没有时间再探究这些身外之物,要紧的,是面前这个看起来不可能战胜的敌人。
他们明白,摸清了我的出招套路是次要的,力量才是主要的。名垂青史的武将,没有纤细柔和的,再不济也是精壮矫健的体格,那些身轻如燕般飞檐走壁的小骨架们名声大噪也仅限于乡野与街巷,闯江湖可以,但杀红了眼的战场,是另一回事。贴身肉搏,冒死拼杀,靠的都是绝对力量。
我知道,用意是让我明白,我苏钟离还是早日弃了这痴心妄想,回苏府当我凶而不险的棋子去吧,不要祸乱朝政,不要捣了他们的大谋,这是提醒,也是警告。我笑了笑,面上云淡风轻却含着一丝无奈。
“嘶,三殿下当真是看得起钟离,第一次就给这么份大礼,我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手中龙渊刀转了一转,嘿,好刀就是称手,事不宜迟,我瞅准他薄弱的左翼一个箭步俯冲加侧仰滑到了这老兄的身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刀下劈,企图以先发制人之势谋取先机。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看似庞然到显得笨拙的老兄惊人的灵活。
在我刀即将触到他宽厚的背部时,他一只手便反握住了我的刀面,甚至还,搓了搓?
正哑然失色的怔愣间,他猛然反手抄起我,我一下觉得连人带刀被他掀翻,轻飘飘地飞了出去。就像无脚鸟被迫落地,我狼狈不堪地摔在了地上,眼冒金星,口吐血沫,半天支不起身来。
第三十一章 借力不打力
一人冷若冰霜, 一人幸灾乐祸,一人忧心如焚。
我给了张怀民一个勉强的微笑,强撑着自己从地上挣扎着坐起, 刀尖深深扎进了地面,发出尖锐刺耳的嗡鸣, 刺激着我衰弱的神经。不行, 我不能固守成规, 那, 施以巧力呢?
狠了狠心, 我叫嚣着凭借刀的支撑荡了出去,高高划过这巨人的头顶, 然后毅然决然地抽出了身侧常年携带的小刀, 虽小却吹发可断。我行至正上空,用尽臂力, 绷紧了臂弯向着他的胸膛投掷去,上刀面在阳光下显得暖融融的,下刀面却因背阴而冰冷彻骨, 像极了阴阳两刃,飞旋着刺向他去。
距离太短,速度太快,生与死的速度间,他没有充沛的时机再转刀弹开我当作飞镖的刀雨, 我洋洋得意地看着距离他面门愈来愈近的刀阵,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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