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心臣(132)
作者:南通欢
气喘吁吁地跑出去不知多远,我这才停下脚步,擦汗暗骂这人小鸡肚肠。正心底狂风暴雨,不嫌事大的蓝世砚眨巴着眼凑近我通红的面颊,好奇无邪。
“师父,你的脸好红呀。”
我尴尬至极地笑上一笑,插科打诨道。
“可不是!陛下给我委派的任务实在艰巨,让我难以消受,所以焦灼了些。”
我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也不见蓝世砚听进去了几分,直到我见这小子笑得高深莫测,并非纯良。
他眼眸精光翻涌,心思流转,然后悠悠。
“师父莫要瞒我,我虽比你们年少几岁,却不是不谙人事的。是不是陛下。”
他对我的压迫紧逼几分,笑意浓厚。
“和师父,早已私定终身?”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气又好笑地掐住蓝世砚的胳膊不客气地一扭,蓝世砚吃痛地嚎叫一声,泪眼汪汪。
“师父……”
我没好气,翻着白眼数落道。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过问!”
蓝世砚不服气,却被我一刀横住,只好求饶。
“徒弟知道了。所以师父,能带我去见识一下传闻中威震四海的完耶七卫了吗?”
我微微颔首,面色如常。
“当然,随我来。”
说完,我足尖点地,化为一道虚影。蓝世砚愣在当场,良久追赶,欲哭无泪。
“师父,等等我啊!还有,师父,我明明就比我你们小了三轮啊,能不能不要这么把我拒之门外啊!”
然后可怜巴巴的蓝世砚眼睁睁地望着疾走如风的我身形瞬息的迟疑,然后……暴走如飞……
蓝世砚一咬牙,提快了身形,舍命追赶,两人均匀而平滑地拉开了一道弧线,好不和谐默契。
蓝世砚紧随我的举步,大为惊叹地观赏了整肃的军容,那令行禁止,一弹指间排兵布阵变化无穷的阵势使他不禁头皮发麻。
“要是那日我不自量力,与你硬拼,伤亡该有多么惨重啊!我的子民,可是要受苦!”
他一改明媚的面色,忧愁而后怕,却是为民着想的明君模样。
我含笑望他,心底泛开柔情。临近日落时分,我们挥手告别,明日,我将在郊外教授他我的看家本领与半生琢磨。
翌日,骄阳悬空,普照大地。蓝世砚早早就蹲守在约定好的山拗口,那是我曾向东宫三将讨教的地方,再合适不过。只是当我眉目凝重地姗姗来迟之际,蓝世砚关切的眼神打量着不适的我,微微小心。
“师父,你怎么了?要不,择日再来?”
我咬牙切齿地揉了揉酸痛的腰,强笑道。
“无妨,昨天被一只讨人厌的狗咬了一口罢了。”
却未见,纯良的蓝世砚目光幽深地在我脖间的牙痕深浅处长久若有似无的徘徊,却化为少不经事的一笑,劝慰道。
“那师父以后可要小心啊,咬人的,不仅是狗。”
在我懵然的目光里,他若无其事地一笑,眼底的晦暗一闪而过。
“走吧,徒弟我很期待师父的身手呢。”
第一百一十二章 血脉感召
我双手交叉, 脖颈绕周,眉心深陷,然后眸光一转, 摆出了肩颈大开的起势。
拨云唰的一声霹雳振起,寒芒直指对手。蓝世砚笑得有些漫不经心, 然后长枪快如流星纵来, 我眉眼一顿, 显然他面上的松快只是伪装, 其招式之凌厉比起先前的比试有过之而无不及。
两器相击, 喧嚣之声在鼓膜上噼噼啪啪一顿敲打,使人心神都纷乱起来。我牙关死咬, 拨云划破空气, 尖啸一声,贯虹似的刺穿过去, 险些落在蓝世砚的面上,有惊无险。蓝世砚仿若不在意地笑了笑,继而眉梢轻扬, 微微戏谑。
“钟离下手够狠,我喜欢。”
我脸上一红,然后啐了一口,眉眼泠然。
“少动嘴皮子,想跟着我学, 就潜心钻研。刀不是人,你和它嬉皮笑脸就能混熟的, 要摒弃无关感官。”
我闭眼, 双手一开一合,指尖抚摸过刀刃的寒峭, 余音微沉。
“只有你驾驭住它,它才会为你所用。”
蓝世砚目色不动,却被我不动声色,乍然托举的一式吓懵,海啸一般的刀光散成数瓣,袭面而来,避无可避。
我唇角微扬,削开去,夷为平地的刀法掀起金石作响之音,使人为之丧胆。蓝世砚却一动不动,准确的说,是目不转睛地观察着我看似变化多端,难以捉摸的刀法,只是踩着我的节奏闪避,使我不自觉怒火攻心,大喝一声,使出了杀手锏。铮然一声暴击,我刀尖逐着他的手臂就挥斥出去,似退实攻。
蓝世砚却顿悟般从防守中抽离,双眼眯起,眼尾上挑,长枪微晃,一掌拍出,与我的拨云生生对冲,砰的一道响声,将我们两人都震出数丈。
我脸上擦破血痕,我却只是伸手抹去,看都不看一眼,然后拨云倒提,再次纵身上跃,这次我不声不响地刀锐下劈,贴着风声就擦了过去。蓝世砚举重若轻地抡起长枪,似是堪破了我的走法,右腿一扫,将我的拨云侧击一处,我手腕止不住的一麻。
恰是此刻,他眼底的坏笑浮出水面,在我不祥的预感里手腕一翻,然后长枪回正,引向了还未从余麻中回力的我。我顿感不妙,情急之下,左手抽出,顺着他迎面的枪口就顶了上去,只不过不是硬碰硬,而是以俯仰之线,攀附上长枪。
然后我只觉下颌一阵脱臼般的剧痛,那是爆发力转移的代价,腰间的酸涩乍然被疾速的旋转所替代,我大喝着就顶撞上去,连带着人都在一刹那腾空,脚部擦过长枪的尾巴,便是这一刻,我对着显然被我疯狂举动所震慑的蓝世砚落落一笑,然后碎裂之声冲撞,长枪应声折断。
我款款落地,微转颈椎,活动了重度透支劳损的腰肌,笑得淡漠致远。
蓝世砚双目晃晃地凝视着轻描淡写的我的脸孔,嘴巴微涨,半晌挤出几个字来。
“你你你……赔我刀!”
我扶额,哭笑不得。
“行,你向怀民讨去就成。只是方才我的脚法,你都看清楚了么?”
蓝世砚心不在焉地将情绪从我的话语上避重就轻开,然后闷闷不乐。
“嗯。”
在私人情绪上一向不算迟顿的我略微皱眉,百思不得其解。这小子,在想什么呢?似乎对我和张怀民的亲昵,很是不满?可是如若他对我存了别的心思,那他向瑾国低头,又算什么?
我挣扎许久,却是蓝世砚先开了口,满满是失落。
“师父,徒儿斗胆一问。”
我微微扬眉,然后噙笑。
“如何?”
他踌躇良久,还是试探着抬眸,前所未有的认真。
“我是说可能,有一种可能,师父您,会不会回西戎看看?”
我的笑意僵住,然后没了血色,最后冷了脸色。
“你在说些什么?”
我愤愤甩袖,一改心若止水的模样,声嘶力竭。
“西戎?那个将我母亲毫不留情地推出去的蛮荒之地?我为何要回去?它生养了我,哺育了我?还是它有恩于我?恰恰相反,它是我母亲悲惨命运的开头,是自私自利的落后,我,就算是死,也不肯回去那样的肮脏处所。”
蓝世砚未想到我情绪波动如此之剧,显然慌了手脚,更多的却是不对劲。他思量一番,犹豫道。
“师父你为何说西戎将您母亲推了出去?您母亲不是……”
我干脆利落地抬袖止住了蓝世砚的再三发问,横眉冷对。
“如果你还想唤我一声师父,就别再提这个话题。”
蓝世砚到了嘴边的话还是咽了下去,眼神不自觉地滑向远方的灌木丛,人影稀疏,一闪而过。
我忽然就没了兴致,没好气地将拨云收回刀鞘,漫不经意地冲蓝世砚厌倦地投去一瞥。
“走吧,打了几个回合,我们四处走走,你也多加揣摩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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