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台藏娇(双重生)(58)

作者:风枕月


除却她低低的哭声,屋内一片幽寂。

他只凝着她泛红的眼尾,显得有些压抑。

她垂着眼帘不去看他,只等着他再次被她惹怒,而后他爱如何罚她,便如何罢。

刺杀储君本就是大罪。

她真的累了。

然而等了半晌,却不见他再有任何举动。

她小心翼翼地抬眼去望,只见男子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眸中欲.色褪去,只剩一片清明。

他起身,兀自燃了满室的烛火,却对她道:“还好这次……你没再对着你自己。”

他没管自己的伤口,血珠渐渐洇红了雪白的衣领,大明大暗之间,她只觉得有些晃眼,旋即哭得越发厉害。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渐渐止了哭声,眯着眼睛适应片刻,却见他仍披着外衫,站在烛前,身姿颀长挺拔。

纵然她只瞧得见他的侧颜,就着血色,已显得妖冶又俊美,令她一时难以移开目光,只瞧着他微垂的羽睫。

“……你疼吗?”

她侧坐在床榻上,紧紧抱着被子。

她终是无法对他下死手。

所以,这是爱吗?

他沉思着,试图自她留下蛛丝马迹之间寻找她爱他的印记。

定是的吧。

她若不爱他,该把那簪子插进他心脏里。

“无妨。”

不知为何,纵然他受了伤,心情反倒比白日松快些许。

他拉开椅子,坐在她妆台前,对着铜镜瞧了瞧伤口,拿起块干净的帕子止血。

“莫将你伤了孤这件事同任何人提起。”

她默默听着,知晓他是怕有心之人知晓此事后大做文章,心下更添了几分愧。

他自铜镜里看见她小心走过来,眼鼻哭得通红,而后她略显无措地夺过他手上的帕子,弯身替他捂住伤口止血。

他能感觉到少女按着帕子的手微微颤抖着。

“我若是死了,阿盈会开心吗?”

他嗓音沉沉,却透着些许轻松。

她沉默良久。

“我没有想过让你死。”

“纵然我这样对你,你也不恨我吗?”

他没再称孤,眉眼间含着期盼。

“你不是答应我,与你……便回放我出去吗?”

纵然她羞于启齿,可如今为了自己,也只能不管不顾了。

“昨夜也算我自愿,这些时日之事,我可以全当做没发生过,不会出去乱说,损伤皇兄清誉。想来皇兄御下严明,宫人们的口风也是极严——”

她还是想走吗?

她不愿拥有他们的孩子,是不是就是因为,她时刻想着要离开自己。

“孤的清誉?”

他嗤笑一声,周身的气息骤然冷冽了下去。

“孤不在乎什么清誉,倒是你,你离开了东宫,你的清誉怎么办?叶、持、盈。”

他几乎是咬着牙唤出她的名字。

“这世上还有没有人敢要了你。”

他为了给她太子妃之名,以许叶家可以世袭的勋爵之位相换,令叶府将她记在叶贵妃胞弟名下。

恰好叶贵妃其弟膝下本就多女,多一人还是少一人,别家也不会格外注意。

至于长宁公主,只消寻个借口,说病逝便罢。

他为她周全退让了这样许多,她居然说,他们这些时日的朝夕相处,巫山云雨,她可以当没发生过。

“女子也不是非要嫁人才有活路的。我可以隐姓埋名,去学一门手艺,总不会,总不会……将我自己给饿死。”

他倏然起身,抬起她的下巴,掐住她柔若无骨的纤腰。

“你是说,凭借着这样的姿容,隐姓埋名地独活吗?你扪心自问,自小到大,你离开宫中府中的庇佑,离开你闺秀或者公主的尊位,你会沦落至怎样的境地?”

沾着血的帕子飘落在地上。

“是被人贩子卖去花楼?还是碰上草莽山匪,被劫去做压寨夫人?亦或是是在城中躲着,哪日碰上个花花公子,抢你回去做个妾室?”

“没了身份地位所加持的美貌,只会成为你的负累。”

他轻而易举地钳制着她,神色冰冷。

“那日九安他帮你出宫,自己吃够了苦头,孤懒得再责他,不代表孤心中不怨他!他若是真的愿放你自由,为何不将他自己的家族理想一同舍弃,干脆与你远走高飞?”

“他就这般放心你一人独立于世吗?他是蠢!他是被那套正人君子的作派熏染太久,忘了这世上还有无数利欲熏心的小人!”

“那皇兄是被什么熏了心?”她在他的指下,柔弱又易碎,嘴唇轻颤,语尾颤抖,却强忍着没让泪落下来,“我现在……同皇兄方才所说的那些,又有何分别呢?”

她的反问乍一下令他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胸口越发地闷,好似喘不过气。

“皇兄说九安哥哥愚不可及,那么皇兄既看得如此清楚透彻,可愿意舍弃一切,同我远走高飞吗?”

万般情绪翻涌而上,熏酸了她的眼眶,她闭上眼睛,自眼尾滑落一行泪来。

“你不会,你也放弃不了触手可及的滔天权势,你只会把我锁在此处,当作你豢养的宠物。”

他喉结滚了两下,深吸一口气,倏然放了手。

“是,你说得不错,孤确实是色.欲熏心,只把你当作玩宠。”

他眸色更冷,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抱回床上,抬手扯碎绡纱,将她的双手不由分说地绑了回去。

“你混蛋。”

她一边胡乱踢着他,一边哭着骂他。

“是,孤本就是混蛋。”

他坐在床边,攥住她的足踝,一并给她绑了起来。

“所以孤出尔反尔,偏不放你出东宫。孤不日还要成婚,可在孤大婚之前——”他抚上她的脸,“长夜漫漫,还需阿盈排解。”

他要成婚?

持盈捕捉到他话中的关键字眼,只觉得脑中“轰”地一声。

第45章 晓梦蝴蝶(五)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

他从前说的那些话, 做的那些事,不过是哄着她玩罢了!

她被罩在男子高大身形缓缓压下的阴影之中,只觉得自己方才大错特错。

她不该惹怒他, 不该言语间冒犯他, 不该同他说自己的心里话。

他那些甜言蜜语, 不过是用以换得自己顺从与敬怕的良药。

以至于她稍有忤逆,他便这般轻慢相待。

她心灰意冷,撇过头去, 认命般地紧闭上了眼睛,绝望自心尖蔓延开来。

随他吧。

等他腻味了, 总能将她给放了。

然而意料之中的事情却并未发生。

他只是自她的枕边取了什么东西。

冰凉的珠玉和链子自她颈上划过, 惹得她睁开了眼睛。

他手里握着的, 正是她伤了他的那一支簪。

他凉凉地扫她一眼, 独自起身,去收拾寝殿内的布置, 将所有锋利之物归置在一旁, 甚至都没放过能摔碎的瓷器。

最后,他环顾四周, 自觉一切收拾妥当, 便吹熄了蜡烛。

一切又归于初时的黑暗。

只是那时, 她虽被困在这间寝殿,却尚且还能走动,如今却被他束缚了手脚, 再动弹不得。

夜色浓稠似墨, 男子站在离她的不远处, 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她能感受到落在她身上的那道含着审视的视线,只觉得自己好似砧板上任他宰割的鱼肉, 因早离了水,连苟活都尚且困难,更遑论挣扎求生。

黑夜,本就是一切最好的遮掩。

那双幽深如墨的眼瞳,终于可以不再压抑着其间的汹涌的数种情绪。

他望着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的她,明明知晓无论他想做什么,她都再无力反抗了,可他与她仅仅几步之遥,却蓦地生出些情怯之感,难以挪动半步。

他渐渐平息下心中的欲.念。

望见那簪子的时候,他真的有些后怕。

他怕她再次拿簪子对着她自己,然后,他将再一次永永远远地失去她。

寝殿内的香袅袅燃着,待快要烧尽之时,那股熟悉的难受之感再次朝她席卷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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