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后宅升职记(95)
作者:岸芷岸
秦芬到底不是杨氏亲生的,也不是她身边长大,于杨氏的这些心思,便不大琢磨得透,见秦贞娘像是要倾诉的样子,便追问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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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爹硬要带恒哥儿进京,是觉得娘耽误了他学业,爹也不想想,他那时自己都还没知道往哪里上任,娘怎么安置恒哥儿。”秦贞说到这里,颇有些为母亲鸣不平的意思,气鼓鼓的哼了一声。
“爹既如此想,此番进京了娘便也不曾插手恒哥儿的事,如今恒哥儿闹起脾气来,爹倒又把难题扔给娘了,还闹到了栖霞寺去,可真是一点余地也没给娘留。”秦贞娘说着,又嘀咕一句,“方才娘喊出一声三丫头,也不知是不是做给恒哥儿看哩。”
这些私事,杨氏自不会与外人说起,秦贞娘是她的亲女儿,如今又当二房一半的家,自然是知道的。
秦家二房里夫妇两个,早已面和心不和,秦芬此时也不如何惊讶,只是暗叹,杨氏这人,教孩子倒比秦览有耐心多了,也有手段多了。
方才那招杀鸡儆猴,秦芬只当是为着教导秦贞娘并收拢秦淑,谁知这里还有一招围魏救赵,当真是环环相扣。
只不过杨氏此举,也不曾损害了哪个孩子的利益,秦芬也不去评判,只问一句:“三哥如今可找回来了?若他回家了,我即刻就去找他。”
秦贞娘点点头:“嗯,恒哥儿早就回来了,这会正把自己关在屋里发脾气呢。”
秦芬看看身上的衣衫,想要回去换一身,秦贞娘却摇头:“不必换了,恒哥儿那孩子,只怕瞧不出咱们俩今日穿的衣裳有什么玄机。”
那三哥确实是个实心眼的,秦芬想想,不由得微笑,带着蒲草往秦恒院里去了。
进了秦恒院里,他的大丫鬟月琴正在门口急得转圈,看见秦芬来了,口里念佛,快步迎了上来:“五姑娘,请去劝劝三少爷吧!他发了脾气,连门都锁了!”
秦芬见月琴急得脸都白了,拍拍她的手,到秦恒门口停住脚步,扬声道:“三哥,是我!”
秦恒那瓮声瓮气的公鸭嗓传了出来:“是你又怎么样!”这话显然是知道来的是秦芬,却仍在闹着别扭。
秦芬也不气馁,又唤一声:“三哥,开门呀,我有事和你说。”
“你若是也来劝我读书,那便罢了!”秦恒此次,好似铁了心要闹别扭,连话也不肯接。
秦芬稍一思索,忽地想起一件事来:“三哥,我是来问你,给六弟他们买的皮球是哪里来的,六弟早上弄丢了皮球,看见七弟的又眼馋,老大不高兴的,我想托你再买一个给他。”
这话说了,屋里沉默半晌不曾出声,秦芬也不催促,静静等着。
此时秦恒正是十四五岁的年纪,性子极其执拗,又盼和人好好说些心里话,又烦旁人对他语重心长地说教,他自己也说不清自己为何闹别扭。
起先不过是随口抱怨一句,谁知父亲听了,张口就是教训,他气不过,顶了两句嘴,父亲便暴跳如雷,打骂了两下。
长到这么大,便是杨氏这嫡母也不曾说过重话,秦恒如何受得秦览给的气,性子一上来,便跑了出去。
他自小只知埋头读书,家中又无兄弟,不知怎么和人相处,因此在学堂里性子甚是孤僻,这时吵架了也无同窗好友可投奔,在外头晃悠一阵,愈发觉得自己没用,又憋闷地回来了。
便是此时,秦芬来敲门,还提了个秦恒愿意听的话题,秦恒心里也有许多话要说,思忖半日,还是开了门。
一瞧见秦芬,秦恒便愣住了,上下打量一番,傻傻地说一句:“五妹都长这么大了。”
月琴听见门开,心里早已放了下来,这时见自家少爷说傻话,不由得好笑:“三少爷这话,说得好似几年没见五姑娘了,那日还是你从码头接了五姑娘回家的呢。”
秦芬想起秦贞娘方才说的话来,心下也是暗暗好笑,这秦恒果然是个呆头呆脑的傻小子,竟瞧不出自己穿的衣裳与平日不同了。
此时秦芬也不去打趣秦恒,只把那皮球当成一件正经事,又提一遍。
秦恒自然明白两个弟弟是什么性子,这时听了秦芬的话,知道这话不是假的,便应了一句:“那是国子监门口的小铺子里买的,不值什么,我过两日进学去,再替平哥儿买一个就是。”
他顺口说出进学的话来,自家也有些羞赧,挠了挠头,干脆换个话题:“五妹请进屋坐吧。”
进了屋里,满室都透着一股书卷气,长案上摆着的是四书五经,茶盘边搁着的是夫子讲学教义,秦芬一向是知道秦恒心气的,这时看了这副场景,不由得叹口气:
“三哥如此寒窗苦读,怎么为一点小事,就说出不上学的话来,岂不是前头用的功,全白费了?若是三哥不嫌弃我拙,不妨把心里的话说出来,我未必有办法,却能好好听三哥说完的。”
这话虽也是劝诫,却纯然是为了秦恒着想,秦恒喉头有些发紧,随即摆摆手,满脸的不在乎:“也没什么,就是学里有几个纨绔,说我是无用的书呆子。”
秦芬听了,张口便要劝,谁知秦恒又开口了:“他们说得也没错,我除了读书,什么也不会。不会喝酒应酬,也不会交朋友,说我是书呆子,还是客气了呢。”
前十几年,秦家二房只秦恒这一个子嗣,开蒙前金姨娘守得紧紧的,开蒙后秦览又看得牢牢的,一心盼他高中状元、光宗耀祖,确实不曾教过他旁的。
家中虽有姐妹,然而男孩子们的情谊,与女孩子总是不同的,秦恒在家里与姐妹们互送些吃食玩意儿,这拿去外头交友却是行不通的。
教养儿女,便是十个金姨娘和秦览也不如杨氏,秦芬摇摇头,也不去说秦恒爹娘的是非,只提起一个人来:“今日去栖霞寺,我们凑巧遇见了祁王殿下。”
祁王是读书人的领袖,提到了他,秦恒的目光一下子亮了:“祁王殿下是什么样子的?”
“祁王殿下么,生得英俊不凡、高大威猛,一看就是凤子龙孙。”
秦恒听得连连点头,半晌后才回过神来,狐疑地看着秦芬:“不是说殿下他……哦,你这丫头是诳我玩来着!”
秦芬并不否认,嘻嘻一笑,然后又正色道:“祁王殿下他生得一副文人气派,很有风度,但是瞧着身体不大好,这种天气,我们还未披斗篷呢,他已披上了。”
秦恒一言不发地听着,他大约猜到秦芬接下来的话,然而却不曾出言打断。
“祁王殿下在皇子们里头,原是最不起眼的一个,论身份,比不上太子和秦王,论谋略,比不上英王和睿王,甚至他都没有一副健康的躯体,原本朝堂上没有他一席之地的,可是他生生替自己辟了一条路出来,凭的便是这奋发读书。
“他未曾做成这些事情时,朝堂上可有他的身影?人人都怜悯他身有残疾,没人把他和其他皇子相提并论,如今他成了读书人的领袖,谁又敢轻视他了?”
秦芬越说越激奋,一对眸子亮得好似要燃起来:“三哥你有父亲的看重,太太虽不是你亲娘,却从不曾亏待你什么,你比祁王殿下多个健康的体魄,又有这些关心你的姐妹兄弟,哪里比不上他了?他能做到的,你也必能做到!”
秦恒心中原也只是一时气闷,这时听了秦芬的话,想起祁王在无情的天家也能活出一方天地,不由得自愧起来,猛地站起身:“五妹,多谢你说这些,我都想明白了!”
秦芬知道秦恒这男孩是有雄心的,如今的这些烦恼,全是因为他身为男子需要证明自己的地位和价值,怄气不肯进学,也不是真心话,算是一些青春期的叛逆吧。
如今这孩子肯听劝,重新打起精神,自己没有辜负了杨氏所托,也没埋没了这孩子的才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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