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后宅升职记(256)
作者:岸芷岸
两人说着些“老王爷终究还是保住一个忠字,只怕谥号还得从这个字上去推”,说到要紧处,发现素来无甚交际的两个人,政见倒差不多,不由得互相点点头,倒当真亲近一些。
秦恒听见了朝堂大事,哪有不关心的,然而他还记得教养,对吕真微微颔首,说一句“失陪了”,等吕真点头了,才快步走到了前头去。
吕真看一看秦恒的背影,心里一时是酸,一时又是甜,竟分不清是什么滋味。
秦芬和秦贞娘挽手走在最前头,不住说着这几个月的新鲜趣事,到了斋堂才回头,却瞧见后头三个男子高谈阔论的,只吕姑娘一个,远远落在了后头。
“糟糕糟糕,恒哥儿这孩子,还当真是个书呆子!”秦贞娘不满地瞪一眼弟弟,“从前进学的时候人家笑他书呆子,我还替他不忿的,如今一瞧,一点也不冤枉他!”
家里好容易替他相了个姑娘,他自己也是中意这姑娘的,却不知道趁机多陪着说几句话。
秦芬这次倒没附和秦贞娘,只轻轻点点头,就不说话了。
无论如何,秦贞娘这孩子也是杨氏疼着宠着长大的,父母两个如今面和心不和,早年却也是恩爱过的,在秦贞娘心里,只怕觉得世界上的男女之间不是情爱就是怨怼,她怎么也想不到,世上有人是对情爱全无兴趣的。
秦芬倒是明白秦恒和吕真的事情,可是她是个局外人,又怎么去张嘴说。
秦恒这位三哥是个实打实的名利中人,虽然品性还算正直,作儿子做兄弟都好,然而做丈夫,却是不合适的。
吕真这姑娘,大方端庄之余还有几分精明,是个最适合的妻子人选,最重要的是,她对秦恒是满眼倾慕的。
秦芬倒是一心替吕真着想呢,可是动了春心的少女,只怕是听不得旁人的逆耳忠言。
更何况,她怎么说,说什么?
吕姑娘,你莫要嫁给我三哥,他不中意你的。
胡说,秦恒分明亲口对吕真说了,愿以中馈相托。
三哥,你别娶吕姑娘了,你又不喜欢人家,别误了人家一生。
秦恒定要满脑袋浆糊,他分明很看中这位吕姑娘的,也会以礼节相待,有什么误不误的?
秦芬又看一眼吕真柔情似水的眼神,决定不去掺和这里头的事,只摇一摇秦贞娘的胳膊:“四姐,安哥儿的事,我怎么和太太说才好?”
秦贞娘嗔她一眼:“小丫头还和我耍起心眼来了,你的意思,不就是叫我去和娘说这事?”
她虽戳破了秦芬的心事,却一点也没生气的意思,秦芬干脆讨好一笑,作个无赖的模样出来。
秦贞娘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伸手点一点秦芬的额角:“罢了罢了,横竖我今儿要回家去住的,这事不是我去说,还能是谁?”
吕真望一望秦家姐妹两个说笑,酸酸凉凉的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暖流。
秦家内宅的几位,那位秦夫人自然是素有贤名,这两位姐妹,也是大方爽利的人,秦恒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怎么也该是个有心的人。
她就不信,自己捂不热秦恒的心。
有了这个主意,吕真便更着意表现了。
她如今还是未出阁的姑娘,自然不好上赶着替未来婆婆或姑姐倒茶布菜,更不好去秦恒面前献殷勤,左右一想,便把功夫用在了秦芬身上。
秦芬茶碗空了,吕真立刻对知客僧招招手,秦芬嫌那素面里的香菇丁炒糊了,吕真便细心地替她拣出来。
过了片刻,秦芬便不自在起来。
她倒不是觉得吕真显摆,秦珮对着方夫人撒痴撒娇,仿若小孩子一般,秦淑对着柯源,更是成日作西子捧心状,吕真的做派,且还算矜持呢。
秦芬是替吕真担心,担心她如今热心,以后却过得不如意,一颗真心付诸流水。
这时她不好拦着吕真一番热心,只轻轻按住吕真的手:“真姐姐,我自己来。”
吕真面上微红,点头停手,却听得身边的秦芬半遮半掩说一句:“我三哥瞧着亲切,内里可挺孤傲的。”
这话若是给有心人传了出去,立马得罪了嫡母和嫡姐,吕真哪里瞧不出秦芬的深情厚意。
她虽然对秦恒大为倾慕,却也不糊涂,她不觉得秦恒也是这样待她,这时听了秦芬的话,知道这姑娘是在点醒自己,不由得大为感动,反过来握住秦芬的手:“多谢芬儿,许多事,我都明白的。”
杨氏远远坐在上头,瞧见吕真和秦芬两个人头并头说得亲亲热热,心里大为满意。
方才听贞娘赞了这吕真会交际,此时看着,这姑娘也并不曾舍了旧友,足见是个真性情的厚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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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如此,秦家的长媳,便是这位吕姑娘了。
回得府去,杨氏便喜气洋洋地吩咐人加菜,又命人给外书房递话,要请老爷回来。
丁香出得上房的门来,吐一吐舌头:“今儿太太可遇着大喜事了。”
这伶俐的劲头是好的,可是嘴上没个把门儿的,这却当不好差事。
碧玺把丁香的模样瞧个正着,不由得眉头一皱,可是她如今已不是秦家的管事丫鬟了,只好强自忍住,把头扭向了一边。
桃香怎么会瞧不出碧玺的意思,可是她身份不够,哪里能说上房丫头的好赖。
想了一想,桃香倒真想出个人来,对碧玺委婉提起:“碧玺姐姐,如今茶花姐姐回上房了,你等会儿可要和她叙叙旧去,如今她接了你的差事,管着我们这些小丫头呢。”
碧玺且喜家里还有懂事的丫头,不由得大大松口气,远远望见秦览来了,干脆寻个由头,躲了下去。
秦览早望见了碧玺的身影,他如今对这丫头早没有意思了,可是却也总记着这个样貌出众的奴婢,瞧见她在门口,知道必是嫡女回来了,还没进屋,便哈哈笑了起来:“贞娘回来了?怎么还不出来迎接爹爹?”
屋里众人听见动静,都笑了出来。
秦贞娘望一望母亲心绪大好,干脆开个玩笑:“我如今回家,可是贵客了,哪有贵客迎接主家的道理。”
杨氏脸上虽然还带着笑,眼帘却忽然垂了下去。
秦芬知道,杨氏是被秦贞娘的那个“客”字给触动情肠了,连忙接出门来,一边替秦览掀起帘子,一边笑着岔开话题:“今日是我来迎接父亲的,父亲还请将就将就吧。”
方才屋里的对话,秦览隔着门帘听得分明,嫡女出了门去,倒更心直口快了,这是女子的福气,他这做父亲的自然高兴。
然而,对于五丫头的机变,他却也感到意外。
对于秦芬这女儿,秦览只有个忠厚懂事的印象,这五丫头不如长女灵巧可人,也不如嫡女端方贵重,甚至还不如六丫头乖巧讨喜,他一向是不看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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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这些年倚重这孩子,他一向以为是图个省心省事,不料这丫头机灵起来,丝毫不逊色于淑丫头。
秦览在心里默念一句“大有可为”,笑呵呵在杨氏对面落座了:“远远就听得屋里欢声笑语的,想来今日的事,是顺顺利利的了。”
杨氏丝毫没有避讳两个女儿的意思,点头应了一声:“是,恒哥儿对那吕姑娘,很是满意。”
秦览捋一捋长须,微微颔首:“既是孩子满意,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这事便有劳夫人操心了。”
这话出来,不光是秦芬,就连杨氏也有些意外,前些日子父子两个吵得天翻地覆的,怎么如今一句话就点头了?
秦览看一看妻子一时无言的样子,又哈哈一笑,仿佛是在找话,又仿佛是在替自己解释:
“我这些日子也出去交际一番,听说那吕家从前也算是个正经的中等人家,后来是阴错阳差才落魄了,那吕姑娘是七八岁上才没了母亲的,后来又由那位吕夫人的教养嬷嬷亲自养大,想来规矩体面是不缺的,如今恒哥儿既说好,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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