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后宅升职记(156)

作者:岸芷岸


再进内阁的议事厅,上官们便对秦览和蔼许多,他们与一个四品的地方官无甚可谈的,便问得许多徽州的事。

秦览一一答来,条理甚清,原本有些人对秦览颇有轻视之心的,此时皆尽收了去。

众人都瞧出,眼前这位徽州河道虽不算文雅清贵,办事却当真踏实,也算是一位能臣干吏,瞧在宫里那位贵妃娘娘的份上,只怕这一位的官位,还能再升一升。

第114章

秦览回府, 正是天色擦黑的时候,他在外院已换下官服,穿着身酱色长衫往内院走,点灯的小丫头还着急忙慌地拿个杆子拦着他:“哪家的闲汉, 怎么不识得礼数, 敢闯我们秦府!”

“笨丫头,连主子也不识了!”秦览心境不坏, 便也不曾训斥。

那持杆子的小丫头睁着一对乌溜溜的眼珠子, 愣头愣脑的还认不出人, 旁边那个举蜡烛的却把秦览认了出来,扯一扯同伴, 深深福了下去:“给老爷请安。”

秦览脚步不停,大步走进内院去, 远远丢下一句:“知道护着家里,差事办得不错,去冯妈妈那里领赏去。”

进得上房, 几个儿女齐齐簇拥着杨氏, 徐姨娘也得了个座在下首,秦览进屋时, 徐姨娘正讲着蒸榆钱饭的事:

“赁的那宅子里有棵榆钱树,我们住进去了没多久就开花了, 幸而是官宅,老百姓们又听说老爷是个好官,都不曾来偷抢那树上的榆钱, 我们便采那树上的……”

她讲到此处, 见秦览进屋,便止住话头, 起身行个礼:“老爷。”

众人见徐姨娘清瘦许多,已知道徽州日子苦,原想着秦览那圆脸该成长脸了,谁知这时见了秦览,自杨氏起,都大吃一惊。

秦览的脸庞仍不算瘦长,然而却好似山石一般嶙峋起来,全没了原先红红白白的油光,枯槁黑黄的,和逃荒人也差不多了。

从前他生得富态,肚子比人先进屋,这时站在屋子当中,却成了一根瘦竹竿子。

杨氏见丈夫憔悴成这模样了,瞧着倒似从前才初识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悲喜交加。

当着众人,她自然持得住,微微屈膝,轻声唤句“老爷”,声音却带着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颤抖。

下头几个女儿在父亲面前便没这么持重了,秦淑会撒娇,秦贞娘与秦览最亲近,秦珮还有些孩子性子,扯着秦芬一道上去,把秦览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说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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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瘦啦!”

“走在路上陡然一见,我可认不出来了!”

“爹爹此去,真是吃了大苦头了!”

秦芬落后半步,笑微微地看着几个姐妹,忽地瞧见两个弟弟缩在边上,眼中全是戒备和惊惧,仿佛不识得眼前的男子一般,不由得露齿一笑:“父亲如今的模样,平哥儿和安哥儿都不敢认了。”

秦览看一看两个儿子,自己也不曾出去多久,两个孩子面上竟少了几分稚气,如今天气渐暖,穿着单衣不显圆胖,更好似大孩子一般。

杨氏一招手,茶花便牵着两个孩子上前,谁知哥儿两个见秦览又黑又瘦,穿得黑不溜秋,只觉得这人像天桥下卖艺的老头,生怕这人把自己两个也捉了去顶碗,使劲往后缩。

秦淑见了,捂着心口双眼含泪:“爹爹此去辛苦,大改模样,六弟七弟都不认识了。”

秦芬的暴脾气又冒了出来,几乎想翻白眼。

原先秦览未曾回来时,秦淑从未问过一句,上蹿下跳只是想多敲些银钱作嫁妆,如今秦览一回来,孝顺里的头一个,又成了她了。

秦珮三五不时便要被秦淑拉着攀比,如今是最烦这三姐的,听了秦淑做作,便毫不留情戳破她:

“太太俭省家里份例,三姐前儿还嫌吃穿都不好来着,那时你怎么不想着省出来的银钱是给爹在徽州使用了?”

秦览原是老怀甚慰地回家团聚来了,这时见儿子远了自己,女儿们又拌起嘴来,心里难免不痛快,板起脸来训一声:“六丫头,你是妹妹,怎么能这么对姐姐说话!”

秦芬见秦珮委屈地撅起嘴,连忙对两个弟弟招手。

两个孩儿见五姐唤,便一步一挪地走到秦芬身边,小心地躲在秦芬裙子后头,一边一个,伸出头来偷看秦览。

秦芬推一推两个弟弟:“父亲给你们送回来的一百单八将和孙悟空闹天空的小木头人,你们不是很喜欢么?谢过父亲没有?”

听见这两件好玩意儿,兄弟两个都高兴起来,再仔细瞧一眼秦览,眼前这人虽然又黑又瘦,然而笑嘻嘻的眼睛和脸颊上那颗痣却是熟悉的,愣怔片刻,扑在秦览腿上:“爹爹!”

杨氏由着父子两个亲热片刻,唤过茶花带了两个孩子走:“老爷给两个哥儿带了许多玩意儿回来的,今儿晚上回去,许他们多玩一刻钟。”

哥儿两个知道自己能多玩一会,全托赖父亲回家,又缠着秦览说几句甜蜜蜜的好话,这才乖乖牵着茶花回去了。

女孩们知道大人有许多正事要说,见弟弟们出去了,便也知趣地告退。

杨氏看着女儿们出门,笑着点一句:“如今你们父亲回来了,咱们也不必俭省啦,要什么燕肚鲍翅此时也来不及上,今晚先一屋送一个锅子去,大餐明儿再吃。”

秦淑知道这番话是冲着自己,脸上不由得一白,出去的脚步几乎踉跄了起来。

秦珮方才因着秦淑才被训斥,这时见秦淑失落,心下痛快,扯着两个姐姐嘀咕起来:“三姐这人算得也太精,只把旁人都当傻子,她瞧太太不是好哄骗的,又想着从爹那里下手,说好话骗些嫁妆去。”

秦芬瞪她一眼:“得啦,你别论旁人,你自己也有些太聪明了。”

秦珮知道五姐这人自来是个宽厚的,说这话不是为了刻薄自己,闻言也不生气,只皱一皱鼻子:“我只是实话实说,可没自作聪明。”

“六丫头,你五姐不是说你自作聪明,是说你嘴上不饶人。”秦贞娘见秦珮不曾理会得,少不得点拨两句,“三姐装腔作势的是什么想头,谁瞧不出来,偏生你点了出来,旁人听了,只会觉得你尖酸,不会去说三姐的不是,横竖她扮得贤惠,谁又能指在脸上说她呢。”

这话却说到了点子上,秦珮揉揉鼻子,乖顺地应一句是,脸上却还是愤愤不平的样子。

秦贞娘见了,少不得又说两句:“若是爹愿听三姐的,你说了也是无用,若是爹不愿听三姐的,又何必你来说?你方才抢白那一句,除了给自己添个不是,又有什么用?”

秦珮听了,知道姐姐说得有道理,不由得沮丧起来:“那,我总不能再去对爹剖白一番吧,那可也太假了。”

秦芬见她苦恼,便劝一句:“得啦,你愁什么愁,太太方才不是已替你现还了一报么?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秦珮听了,这才高兴起来,钻到两个姐姐中间,一手挽一个:“我今天要去和四姐五姐吃锅子,锦儿,叫厨房别往我屋里送了。”

孩子们所关心的,不过是吃穿玩意儿,杨氏和秦览两个人对坐下来,要说的却是家里大事。

秦览一开口就提了个叫杨氏惊讶的:“我想着此次谋官,还是往外头去,不要留在京里了。”

从前在任上,秦览想尽办法要扎进京里来,如今顺顺当当办下了徽州的差事,怎么却要往外去了,杨氏想不通,便开口问了出来。

秦览叹一口气,摇摇头:“今儿去内阁向上峰们述职,哎,不过就是说了些话,便见识了什么叫争权夺利,什么叫翻云覆雨,大哥这一向关在大理寺,虽不曾住在牢里,却是咱们家使尽法子也捞不出来的,今天管工部的阎阁老一句话,刑部便答应了放人。”

杨氏听了,也有片刻默然:“阎阁老是瞧老爷办差办得好,替工部争光了,所以替老爷出头;刑部卖阎阁老面子,所以答应放人。这一来一去,前头大哥的失察之罪一并抹去,老爷办差的辛苦也不如何显得出来,本来是一桩公事,全变成了他们上官之间的交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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