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后宅升职记(134)

作者:岸芷岸


兰儿在后头跟得紧,险些被门撞到鼻子,吓得往后倒退几步,忽地瞥见秦芬站在门口,便讪笑着道:“四姑娘身子不适呢。”

秦芬也不多口,只点点头:“我这里有蜜制紫姜,吃了理气暖身的,你们姑娘若要,只管来拿就是。”

兰儿心里不由得为自己姑娘哀叹一声,父母、姐妹、兄弟缘份,姑娘一样都不缺,偏生这夫妻缘分,却浅得很,难道真像人说的,无暇之玉难以存世,必得缺一个角才行么?

秦贞娘为何痛哭,也没多少时候就揭晓了谜底。

科场舞弊案,乃是震惊朝野的大事,范离素有手段,不过几日就查出了罪魁祸首,副主考姜鹤。

与这消息一起进府的,还有秦览的书信。

这些时日秦贞娘闭门不出,秦芬与秦珮日日一道管家,听了这两道消息,秦珮立刻与秦芬咬起耳朵来:“三哥那日原来是提点四姐姜家的事来着。”

秦芬心里一直模糊着的那道影子,这时才清明起来。

那日秦恒自贡院一回来,就想到姜鹤可能被舞弊的事情牵连,当时便提醒了秦贞娘。

后头杨氏母女两个关起门来,自然不是商议出阁的嫁妆,只怕是商议与姜家退婚的事。

姜家这亲事定下好几年了,一则是门第好,二来姜少爷待秦贞娘又上心,秦贞娘一向都是满意的,陡然说要退婚,她自然是难以接受,因此便在上房痛哭不已。

哭到后头是何结果,秦芬不知,然而照着情理猜测,秦览和杨氏只怕不会叫唯一的嫡出女儿嫁给犯官之子。

秦芬不由得替秦贞娘深深惋惜,惋惜这姑娘为何在婚姻上总没个好结果。

这位四姐照年龄算是比她大,然而在秦芬心里却似个看着长大的小妹妹,一点一点,从爱闹脾气的小丫头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这姑娘热爱生活,聪慧能干,生得还端丽,简直挑不出来什么不是了,照常理,便是配个公卿贵族也足够的,偏生前头遇见个毫无信誉的柯家,如今又遇见一个惹下大祸的姜家。

沉默半晌,秦珮忽地又来一句:“姜大人获罪,咱们家与姜家的亲事自然不能再议了。如今太太和老爷愁的,不是该不该退亲,而是怎么退了这门亲。若是只说怕被姜家牵连而退亲,四姐的名声却也要遭了。”

这问题,秦芬却隐隐猜到些答案,普天下没人大过皇帝,如今满天下能叫皇帝改变心意的,恐怕也只杨妃一人。

幸好杨妃一向与秦家亲近,否则此时,可该去求谁呢。

第99章

春意渐盛, 隔着厚纱帘子,有阵阵暖风吹进马车里,叫人心旷神怡。

秦芬被打扮一新,这时端正坐着, 发髻上的花钗随着马车的晃动一闪一闪, 杨氏看了,有一瞬的失神, 随即收敛了自己:“五丫头, 今儿叫你陪我进宫, 算是委屈你了。”

杨氏实际的意思,不是委屈, 是给秦芬添麻烦了。

依着杨氏的嫡母身份,肯说这一句已是不易, 秦芬笑一笑:“太太,能进皇宫是多少人盼也盼不来的福气,我不委屈。再说了, 这种事情总不好叫四姐亲自出面, 我陪着太太去见贵妃娘娘,才不招眼。”

前日递了请安帖子进宫, 原以为昭贵妃娘娘次日就会宣召的,谁知竟隔了一天。@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隔了一天, 便已横生许多波折。

姜鹤下狱后坚决不肯吐露一字,大理寺卿不得已给他施刑,那素有清名的文官领袖, 竟硬扛着不肯说, 若非范离凑巧去查问案情,只怕已被折磨致死。

杨氏在家简直快要坐不住了, 若是及时退婚,秦贞娘的名声还不大受波及,若是姜鹤死了,那便是板上钉钉的犯官,秦贞娘与犯官之子议过婚事,往后可还怎么说亲。

杨氏一时觉得是贵妃有意疏远自己,一时又觉得是皇帝的意思,心里好似揣着一窝兔子,突突跳得直叫人慌张。

秦芬今日穿了身新做的鹅黄圆领长衣,下头是白底撒浅绿碎花的罗裙,这套打扮嫩生生的,便是秦芬七八岁上也不曾穿过,当时秦珮便瞧出来,这是在扮小。

想到这里,秦芬不由得看着袖口苦笑一笑,依着这时候的算法,及笄了就是大姑娘,她早就是大人了,却还要硬装小孩子。

杨氏好似看透了她的想法,淡淡说一句:“五丫头,进宫忌讳多,我选这身衣裳,也是为了你好。”

秦芬连忙摆摆手:“太太,我不是觉得衣裳不好,我只是在……”

她想说句场面话,然而总觉得如今杨氏和秦贞娘听的无用的好话太多了,不如不说,想了一想,干脆问个心里一直琢磨的事:“太太,进宫的忌讳,真那么多?”

胡思乱想也是无用,杨氏且喜秦芬问个能扯开心神的事,振一振精神点点头:“自然了,宫里的主子多,忌讳自然多。除了你们表姐昭贵妃娘娘,上头还有皇后,旁的又有许淑妃、贤嫔、和嫔、庄嫔等贵人,这些人从前是王府的侧妃侍妾,如今却都是贵为皇帝嫔妃,难保哪个不来为难人,为着周全,还是打扮得得体些吧,再怎么说,你如今也是个大姑娘了。”

打扮得体,反倒要大姑娘扮孩子,这里头的意思,杨氏不说,秦芬也明白。

那位表姐夫从前便有个好女色的名声在外头,前头这一年多因着夺嫡,无人提起这事,如今皇帝已登大宝,那些想献殷勤的人早就按捺不住了。

便是秦芬在内宅,也听小丫头们嚼舌头,说许多官员悄悄在下头搜罗美貌女孩子,训练了准备送进宫。说了这句,小丫头们还叹一句,幸而昭贵妃娘娘独得盛宠,旁人都要忧,她却是不必忧的。

秦芬如今是大姑娘了,依着身份、年龄,要进宫也无甚可说,然而昭贵妃和秦家都没这个意思,这才给她特地打扮得小些。

除开防小人口舌,还得防哪个主子娘娘一时兴起。

譬如如今的皇后,从前做英王妃时,不就出个昏招想召秦珮进府么?

说些宫中的事情,杨氏倒把烦恼暂且搁在了一边,心里轻快些,她不想把自己压得好似个怨妇,干脆又把皇家的事拣些出来说。

如今的皇帝生母早亡,是和从前的太子一道在太后膝下长大的,与前头的太子是实打实的兄弟之情。先帝临死前,除开把皇位交给了四儿子,还废去了二儿子的太子之位,封他作鲁国公,并令其及早出京。

这一招原本是替皇帝扫清障碍,使其能够顺利登基,然而不清不楚的“及早”两个字,却成了太后拿出来扯皮的金牌令箭。

皇帝一说起鲁国公出京的事,太后就说先帝驾崩未满百日,此时离京不是做儿子的道理,是为不孝,这两个字一抬出来,便是皇帝也无话可说。

秦芬听到这里,简直是有些想笑:“太后娘娘她……当真这样?她,她,她可是从前的皇后,如今的太后啊,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了,她怎么也耍赖皮呢。”

杨氏一向觉得秦芬比旁人周到缜密些,难得听她说傻话,这时不由得笑一笑:“你这话真是孩子气,太后再尊贵,不也是个人么?她也跟普通女子一样,是爹娘养出来的,是和兄弟姊妹们一起长起来的,该争衣裳首饰的时候还能少争了?既是个人,便有私心,便会耍手段。”

秦芬想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也笑了出来:“太太说的是,细想一想,她若真是辩什么礼法体制,只怕皇帝有一百句话等着,偏生说什么孝不孝的,皇帝还真无可奈何,儿子要孝顺老子,便是天爷也拦不住。”

杨氏点点头,她这会心里松快些,也愿意多说些话了,又不经意地点拨一句:“皇子替先帝守孝,得守三年,若是太后抬出这一条来,还有得好扯皮呢。”

秦芬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这也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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