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命要从娃娃抓起+番外(210)
作者:芒芒绿绿
“是啊是啊——”皇帝解了燃眉之急,松了口气连声附和着,“薛爱卿,虽然此举算是退而求其次,但仔细想想也不失为两全之法啊!”
薛云照沉吟半晌没有说话,但看着皇帝的眼神,最终还是应下了,点点头,缄默地站起身退回了群臣百官之中,脸色并不好看。
只是谁也没发觉,散朝之后踏出宫门,那张阴郁的脸上缓缓扬起一丝满意的笑容来——自始至终,薛云照从没想过真的要将千牛卫借来,不过是将期望拉得高些,好让人从半山腰走下来时更心甘情愿。直接开口要兵权难免惹人猜忌,疑虑重重,哪有让人亲自捧来更稳妥?
刺目的阳光落在那身绯红的官服身上,红得发白。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头戴乌纱身披红袍,一步又一步地走出了巍峨的宫门。
宫墙林立,长门深宫。万物岿然,万籁肃然——山雨欲来风满楼,一场腥风血雨酝酿其间,无论晴雨如何冷暖如何,终将袍笏登场……
流言蜚语向来如潮水,大浪涌起时非凡人之躯可以阻挡。薛云照的恶名声就像一条吐信的毒蛇在中都之内肆意蔓延,很快传遍了大街小巷,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哎,听说了吗?薛家那个独子自己离开薛家了!从今往后再不是薛家人了!”
“什么什么?一刀两断了?!……算他有自知之明!薛家有这么个儿子真是家门不幸!”
流言像是燃香顶上的一缕轻烟,再细微的风一吹,便脚软地没了最初的方向。
“薛家那个逆子和家里断绝关系了!”
“听说了吗?薛云照气晕了他娘,被薛中书赶出家门了!”
“薛云照这个不孝子,性情暴戾无端,强抢民女还打伤了人,薛中书一气之下和他断绝了父子关系!”
灯青眉头一皱:“强抢民女?打伤了人?抢了哪家的民女?打伤了哪家的人?”
侃侃而谈的人哑了口,半晌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当即瞟了她一眼:“有便是有!他如今权势滔天,压下一件事岂不容易,能随随便便让你抓着把柄?”
风将轻烟吹得愈来愈歪,随着八百里细弱的风,幽幽地吹到了绥州,吹到了平叛逆王的疆场上,吹进了薛云照的耳朵里。
外患既平,这也算是国泰民安的一个表现了吧?
薛云照迎着风笑了笑,若是兵燹满地的都城,谁会关心一个外人的爱恨情仇?只有天下太平的时候,人们吃饱了,喝足了,才有这一番好兴致。那些毒针般的闲言碎语,只要自己不放在心上,就不会有成为利剑的那一天。
风簌簌地撩动着长枪上的红缨,一人一马立在漫天闲云之下,有一层苍凉的底色。他怔怔地望着天空,不知目光落在了哪一片云上。
朝堂上百官抨击,世俗里人言可畏,深宫里这么多年,她又是如何捱过那些如芒在背的漫长岁月的?
夕阳映照之下,漫天云卷云舒,沾染了细碎的晖光,像永不熄灭的火焰。那一簇又一簇的晚霞,便在此间迎风而起,浴火而生。
将星出世,天下安平。在薛云照的率领下,王师所向披靡,在兵力不足逆王的情况下大破叛军,一举擒王。
然而重重高墙护佑下的皇帝还没高兴多久,心又被吊起来了——
原来,薛云照早就暗地里纠集了各路党羽叛军,平逆之行更是兼吞了逆王大军。抵达中都之日仍披着羊皮,借回宫述职之由竟带兵围了皇城,偌大的宫墙里三层外三层被兵将围得水泄不通,皇帝更是被逼得困在了朝堂之上不得进出。
“反了……反了……”皇帝缩在龙椅上,梗着脖子叫嚣,“叫薛云照那个逆贼来见我!”
然而张副将只是将手里的枪在他面前一镇,立时便骇得他魂不附体,话里的底气烟消云散:“国师,国师……救救我……”
朝堂内外除了围守的兵将,便只剩下了楚藏和皇帝两人。
楚藏是个文臣,并不会武,满堂刀光剑影像一片无边的乌云寸寸倾轧下来,让人不觉呼吸沉重了些。他定了定,目光淡漠地扫过殿中的每一个人:“你们这是谋逆。”
最后两个字他咬得很重,却无端引来一众人的哄笑。
“国师这是打算不战而屈人之兵?”
殿外缓缓走进来一个人,浓烈的阳光将他描摹成一幅深色的剪影。不必亲见面容,听闻那珠玉温润之声也猜得出是谁。
“事情既然走到了如今这步,德行伦理约束早就轻如鸿毛,国师还是莫要白费口舌了。”
薛云照身披甲胄,手执长枪,脸上噙着淡淡的笑意。他的眼眸里似是有光,纵然此时身在朝堂,楚藏也可以想象得出,千里兵戈万里沙场,其间屹立着一位意气风发的年轻将军的景象。
“这可是株连九族的死罪!”楚藏咬牙盯着他。
薛云照笑了笑:“我孤身一人,要杀便杀。若我今日大局谋定,谁诛谁的九族还未可知呢……”
他持着枪,身上沁着杀气,一步步向朝堂上走来。
“千牛卫此时不出更待何时!”
楚藏大喝一声,话音落,一众侍卫齐齐窜了出来,护在了君王侧。
孙副将仰天长笑:“兄弟们!家国积贫积弱,帝王昏庸无道,是时候杀出一条血路来,拥新君入主朝堂了!”
这一声带着血气,贯穿所有人的耳膜,足有撕裂天地的气魄。严阵以待的将士目光炯烈,嘶吼着操戈奔袭,像是要生生喊出这么多年来的压迫与不屈,满堂金玉皆颤抖!
千牛卫疾冲上前,以身护佑君王。两边兵力交缠,耳畔兵戈声阵阵,朝堂上很快弥漫起了微弱的血腥之气。
厮杀在身后,薛云照背对生死,提枪缓缓走向瑟缩在龙椅上的皇帝,尖刃贴着地面擦过,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他眼里沁着血,边走便道:“臣弑其君,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者渐矣,由辨之不早辨也……”
薛云照举起枪向那个年迈而一事无成的君王猛然刺去,却被扑上来的楚藏拦住。他攥着枪柄,死死地盯着薛云照:“没有继位诏书,你就是名不正言不顺……日后入了史书是要被天下人口诛笔伐的!”
薛云照冷笑了一声:“国师何必事昏主?我并非宗室人,就算得了继位诏书又会有几个人承认?要不上,也不必要。”
他话音一凛,宛如腊月寒冰:“别再妄想替这个老贼续命了,此时此刻我便要送他上路!”
话音未落,他抬枪一掀便将楚藏推开数步之远,而后单手举起长枪,向眼神吓得缩成一团的帝王狠狠刺去——
谁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间,楚藏咬牙再次扑了上来,以身挡在了帝王面前。长枪的利刃刺入他的胸膛,很快便有殷红的血渗出。
“此时不出更待何时!”他大喝一声。
一语毕,耳畔风动,屋梁之上有人举刀凌空跃下,几乎未给人丝毫反应的时间,径直袭向薛云照的脖颈——一道凛光闪过,霎时鲜血喷涌,滚烫的殷红飞溅在君王的身前、脸上、口中,他的四肢百骸陡然觳觫起来。
在那道惊恐的目光里,长枪应声落下,面前身着甲胄的人再没了动静,缓缓向后仰面倒下。
落地的那一刻,头颅自脖颈处分离,骨碌碌地滚向了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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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口角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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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云照一死,叛军没了主心骨,很快群龙无首起来。殿前殿外,千牛卫来得很快,未消多时便在此战中占了上风。
将星陨落,几位领头的副将心同枯槁,再没了斗志,恍若微微亮的天再一次沉归黑暗。刀剑戈矛刺破了他们的盔甲,穿透凡人的血肉之躯,带出来血淋淋的世道和事实——他们败了。
溃不成军的叛军犹如泄洪,死的死,伤的伤,降的降。这一场谋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昙花一现,却曾真真正正给过无数人明媚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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