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命要从娃娃抓起+番外(194)

作者:芒芒绿绿


“朕养你们这些朽木是做什么的!”皇帝咆哮着,“真到大难临头的时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虚设……虚设……形同虚设!”

殿中仍是寂静一片,众人的头都埋得很低,不敢多加言语,生怕做了该死的出头鸟。

“陛下,臣……或可一试。”薛云照移步走了出来,极郑重地行了一礼。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皆落在了他一人身上,朝堂上下死寂一片,唯有薛中书暗暗吸了口凉气,眉间隐见惊忧之色。

“薛云照……”楚藏记得此人,本是秘书省少监,数日前被擢升为了秘书监,算是有些见识和胆量的。

薛云照拱手作揖,向皇帝缓缓行了一礼,“臣愿领兵奔赴南疆,以解陛下燃眉之急。”

“好……好……”

皇帝如见曙光,不住地点头称赞,然而还没来得及高兴,堂下却渐有置喙之声。

“胡闹!这不是将我们所有人的性命托付给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么!”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如何拿得动兵刃?怕是甲胄上身连路都走不动了!”

“看着奶还没断呢,还想领兵打仗,是要让全天下的人都送与他陪葬吗!”

言语之声不算小,却也足以让有耳疾之人听得清清楚楚。

皇帝不知所措,求助般地看向楚藏。

“我若是记得没错,”楚藏目光扫视,他在观察他,“薛大人是文人出身吧?”

薛云照颔首:“是。”

“既如此,如何有把握能打赢这一仗,而不是以卵击石?”

薛云照跪了下来,向皇帝叩首:“陛下,臣也自知此举欠妥,年轻气盛。但承保天下,草芥虽微却责行在身。臣更知自己人微言轻,不足以令朝廷托付百官信服,但只要有旁人愿意为国分忧,臣必然退位让贤。可是……若陛下无可用之人,朝臣中也无人请旨,臣愿意在国家危亡之际,捐躯赴死……”

“胡闹——”薛中书抬步上前,跪在君王身侧,“南疆之军精骑御,骁勇善战,你如何能胜得了他们?且不说他们杀了可汗正士气高涨,且不说他们粮草丰茂钱财两全,单是十年百战便足以忌惮,一人可抵我中原将士三人,此前宋将军领兵前去也没讨到什么便宜,你初出茅庐,又如何在陛下面前大言不惭?”

他说得很快,气息几乎全是乱的,最后的语气几乎是在央求:“云照啊,爹知道你心怀抱负,想为国献策,陛下知道,国师也知道。但这绝非易事,是在用我朝百年基业,在用全天下的百姓做赌注,绝不可儿戏……”

前面的厉声训斥落在心间,并没有鞭笞出难看的瘢痕来,薛云照知道父亲是为了保他才那样说的。

“是啊薛大人,此事攸关生死,可不是文人墨客手里的一支笔可以抵御得了的。”楚藏慎重地告诫他,“若没有能力,我们也断不会盲目派人去送死,毕竟你若去了,身后便是千千万万人所有的性命。”

薛中书的手下意识抓住了薛云照的手臂,他看着他,眼睛里是极隐忍的光,他在规劝:不要去,不能去……

薛云照的手轻轻搭在父亲的手上,似是抚慰,那手心中传来微微的暖意,宣告了一个少年人乘长风而破万里浪的决心。

“陛下,”他极为郑重地一叩首,而后仰头面见君王,“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薛家满门俱是忠义之辈,此去虽不敢言凯旋,但必抱殚精竭虑、呕心沥血之赤诚。还请陛下,请诸位大人信我一次吧!”

信一次吧……一次也是好的……就像弥补亏欠给夏将军的信任那样……但凡那时的他能够乞求来一丝一毫的信任……

薛云照的额头深深点地,没能成全夏将军的终天之憾,他从来都是愧疚的。

趁皇帝和国师都还没有开口,事情还有余地,薛中书忙进言道:“陛下,此行是讨伐南疆,或许可以将夏将军征召回朝,他一心为国为君,定然是愿意领兵奔袭的……若不行,宋将军也闲赋在家,若知道此行是去南疆,定然是万分愿意的,再许诺他可携女凯旋,必然士气更增。无论如何,都比让这么一个没上过疆场的文臣前去更为上策啊!”

楚藏淡淡地看着他:“薛中书,夏将军已经辞官,若再征召,岂非是让天下人耻笑陛下做了错事么?宋将军日日沉溺酒乡,神智早就不清醒了,如今更是连刀都提不动马也坐不稳,难道空有斗志也可以做将军打胜仗么?”

他的眼神比冰凌更锐利更寒冷,一句话直接堵死了所有可以转圜的余地,薛中书的心颤了颤,熟悉的感觉再一次侵袭而来,从头到脚。

而后看向薛云照的时候,那双眼眸里才有些许的和缓之色,楚藏问他:“薛大人此行有几成把握?”

薛云照应道:“六成。”

“六成……六成……”楚藏呢喃着,转而面呈天子,“陛下,薛大人习过骑射,读过兵书,也曾见识过沙场,且文臣转武将的例子不在少数,臣以为……或可一试。”

“好!好!终于选定了!”皇帝喜出望外地拍了拍薛云照的臂膀,“薛爱卿,你尽管去,兵符给你,将士尽归你差遣,如若凯旋,朕必然替你加官进爵,大宴三日!”

话音未落,堂下早有人窃窃私语,语气间尽是轻蔑与不齿。

“将国运系在一个白面书生手里,真是可笑,可耻,可悲,可叹!”

“高门竖子,不自量力……”

楚藏听不过,怒喝道:“谁有六成以上的把握尽管开口!朝廷难道指望着你们运筹帷幄,用唾沫星子把人淹死么!”

话出,一时间死寂了下来。

楚藏转而将长跪于地的薛云照拂了起来,郑重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薛大人,我便把此重任托付与你了。”

皇帝也终于松了口气,哈哈笑道:“爱卿保重,得胜归来想要什么都许你,朕可盼着你凯旋啊!”

薛云照缓缓露出一个凝滞的笑来:“好……”

此行要去,更需活着回来,为天下人,也为一人,只有去了,胜了,才能斗胆奢求一个恩典。

一个……天大的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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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云尤雨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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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上逞了口舌之快,下了朝便要做好一切接踵而至的变数。

薛中书眼前一黑,散朝之后气得没等薛云照,一个人出了宫门径直乘马车扬长而去,连一个小厮也没给他留,让他生生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堪堪回府。

薛云照自知理亏,在回府的一整天里没有去薛父面前碍眼,而是乖巧地待到第二日,带着戒尺在饭桌面前负荆请罪。

“爹,孩儿不孝,你打我吧……”他双手小心翼翼地托着戒尺,缓缓高举过头顶。

薛母没有说话,低头兀自吃着菜,事情的原委已然了熟于心。

薛父抬眸看了薛云照一眼,道:“你现在可是陛下亲封的南征大将军,为民自荐鞭除蛮夷,谁敢说你有错?”

薛云照身体微微前倾,态度很诚恳:“是我年轻气盛,是我一意孤行,爹,您失望也好,难过也罢,开弓没有回头箭,您若实在气不过就打我一顿吧——”

薛父很生气,很难过,他站起身接过那把戒尺,凌空高高扬起,但最终,却还是在将要触及他后背的时候停了下来。

薛云照向来是让人安心的,也从不让人操心,因为开蒙早,很小的时候便知晓何所为何所不为。从小到大,他从没受过一次责打,连骂也不曾挨过几句。

薛父缓缓叹了口气,戒尺在他后背落下,却轻如点水,而后一拂袖,便被扔去了角落。

“起来吧……我气你,但我不怪你。”

薛云照这才缓缓抬起头来,怯怯地看了母亲一眼,见薛母瞑目点了点头,才松了口气敛祍起身。

“满朝文武,如何也轮不到你个年纪轻轻的去流血拼命。你是新科状元,又刚刚擢升,若是不开口,没有一个人会将这种事推到你头上。云照啊……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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