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命要从娃娃抓起+番外(172)

作者:芒芒绿绿


“宋坤乾,你糊涂!”

分道扬镳多年,这是夏峥第一次唤他,还是厉声喊的全名,惊得他后背一颤,却始终没有回头看夏峥一眼。

“夏峥,才七成的把握你就如此咄咄逼人,”宋坤乾背对着他,“你是要让万户人家,让整个天下做你的赌注吗!”

“陛下——”在此关头,薛云照从朝臣中走了出来,郑重其事地跪在了夏峥背后,天子面前,俯身叩拜。

“臣以为夏将军所言有理。南疆时局不稳,纵然是求了和,也注定是镜花水月,一旦兵乱又起,我们是战是和?若是东夷、西土和北地见此眼红,人人都要来分一杯羹,届时又该如何应对?臣虽然是一介文官,却也习过骑射,读过兵书,少年时随已故云麾将军见过沙场险恶,故而臣以为,此事夏将军的考量更为稳妥,还请陛下三思。”

薛尚书默默看着叩头及地的儿子,目光里亦是不足为外人道的赞许,可是转过头来,这种事他自己并不会去做。由那扇被撕毁的长卷,便知一切早已成了定局——树虽大根却朽烂,王朝和主君,总有一个要换,才能挽救大厦将倾。

他凝目淡淡地望着那倾倒在地上而无人问津的长卷,“天日昭昭”四个大字显得格外孤苦刺目。

这么多话,皇帝一时听得头晕眼花,挥挥袖将目光落在楚藏身上:“国师怎么不说话?”

楚藏眉心微动,抬步走了出来,向圣人躬身作礼:“陛下,臣信宋将军。”

“好!”皇帝大手一挥,“国师办事一向稳妥,既如此便交由你去办。此事就此结束,不必再议,退朝!”

话音坠地,夏峥形容枯槁,缓缓叩首匍匐,却再未起身。

良久,他双肩颤抖,在昔日同僚面前,在大殿之中,在自己亲手所书的长卷之前,在那身一丝不苟的官服之下,有人隐约闻见了若有若无的啜泣之声。

天日昭昭!

天日昭昭。

天日昭昭……

中都,悲台依旧。

楚藏推开门的时候,巫溪已经静坐许久了。他抬步进了雅居,背身将门关上,而面上有些许不喜:“怎么选了这么个地方?”

巫溪转过头来,淡淡笑了一笑:“你看悲台生意兴隆,往来者众,世间男子不都喜欢此处吗?”

楚藏没有兴趣同她争辩,撩袍坐于她对面,道:“寻我来有何事,直说吧。”

巫溪也没有拖泥带水,直接扔了个东西在他面前,定眼一看,是张幽冥异路帖。楚藏面上没有什么波澜,仿佛早就习以为常,抬手拿起来看了其上的字,却也只是眉心微微动了动。

“夏峥……他是夏姑娘的父亲。”

“可他不是夏之秋。”巫溪饮了口酒,“只要她还是好好的,也就不算违了我们之间的誓约,对么?”

楚藏没有说话,似乎是默许了这番言辞。

“可为什么是我来杀?”半晌,他开口问道。

“江令桥叛逃,连带着李善叶一同离开了忘川谷,故而她留下的烂摊子,便由你来收拾了。”

“江令桥……你的右护法?”

“她不配!如今也不是了!”巫溪强抑住心中的震怒,将一幅画像递于他面前,“若是你手下有人见到她,尽管捉了,交由我处置。”

楚藏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将幽冥异路帖和画像皆收于袖中。

巫溪道:“还有,近日忘川谷的刺杀多有受阻,你自己的事,可能要多费些心了。”

“宫中之事,我自会解决。”他低着头,语气淡淡的。

“国师大人,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早些将事情做完,你也能自由了。”

“我知道。”楚藏站起身欲离去,背身对巫溪道,“不过日后若还要再见,不要选此处了。”

说罢,抬步走向门口,打开门走了出去。

然而,就在走出门的那一刻,却蓦地与一个人打了照面。

薛云照看着楚藏,楚藏也看着他,空气一时凝滞寂静下来,耳畔虽然嘈杂,此处却静谧得落针可闻。

僵局最后是以薛云照向楚藏行礼打破的。

楚藏是名声在外的贤能之辈,可薛云照不理解他为何会站在求和一方,赞同宋将军的法子。纵然心中有惑,如今陡然见了,还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揖礼:“国师大人。”

楚藏的面上浮起温和的笑意:“薛大人乃书香世家,今日怎么也来造访烟花之地了?”

“我……”

薛云照还没来得及说完,楚藏便笑着打断他的话:“放心,不论什么缘由,我都不会同旁人说的。还请薛大人也替我缄口,否则我这国师之名可就要被贻笑大方了。”

抬眼间,目光穿过那未掩上的门缝,仍能瞥见一角红衣,楚藏笑意不减,眼中却藏了三分阴沉,抬手若无其事地将门彻底关上。

“哟——楚大人!”隔老远又奔过来一人,见了楚藏兴奋得满面红光,“认得我吗?大人可认得我?”

楚藏上下打量了此人一番,相貌庸庸,却绫罗绸缎加身,迎面扑来一股铜臭之气。以钱易官的生意如米中蛀虫,这却是一只有名有姓的蛀虫。

“原来是严录事,近来可好啊?”他双手背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哈哈哈哈——国师果然不愧为国师!”这位严录事大笑起来,“薛大人,这趟悲台来得值,你可要谢谢我!若不是我拽你来,你岂能与国师大人相见?可见楚大人也是个雅俗共赏之人,依我看,你以后别如此不愿踏足烟花之地了,说不定还能常与国师大人探讨一二呢!”

薛云照拂开他搭在自己肩头的手,皱着眉头只作充耳不闻,向两人行了个礼便抬步要走。可走了几步,却还是忍不住转过身来对楚藏道——

“国师大人,哪怕陛下已经拍板定夺,我也还是想为夏将军争一争。那长卷之上字字珠玑,不论是前因、后果、优势、弊端,还是往后的影响和变数,一字一句都力透纸背,虽然和与战各有利弊,可我相信以你的才能不会看不清时局。我知陛下对你信任有加,此番话也并不是声讨谁人,只是想求你能在此事之上,能够以夏将军的目光再多斟酌斟酌。”

他说罢,郑重其事地向楚藏再次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开。穿堂风掠起他的衣衫,竹叶般簌簌而动,描摹出一个清风朗月般的背影,深远而悠长。

“真是不知好歹啊!国师大人你说是与不是?他也不想想,当朝国师何许人也!国师的考量也是他一个小小秘书少监可以知晓的?只能说读书读傻了,脑子里只剩一根筋,不懂得变通!要我说啊,也就是年轻人刚入朝堂,位置还没坐稳就想着闹出点动静来,哪里比得上您这样有才干有见识……”

眼前人还在喋喋不休,楚藏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的目光经停在身侧的那扇门上,那曾经露出一角红色衣袂的门缝,今已堵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到了。

他眸光阴冷,嘴角扬起一丝不为人察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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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引自《宋史·岳飞传》,夏峥的这段经历借鉴了岳飞。

第136章 谓我心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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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这是最后一次药了……”江令桥小心翼翼地捧来刚从炉子上撤下的药罐,道,“喝完就全好了。”

然而话音刚落,自信而又不太自信地添了句:“……吧?”

容悦下意识地接过她手里尚滚沸的药罐:“你以为吃药治病是和提笔落字一样的事,写到最后一笔便刚好点到即止了吗?”

江令桥酸他:“我没怎么吃过药,自然不如你有经验,你术业有专攻,有什么好得意的?”

容悦忍不住笑:“但凡是个人也该知道这些吧?”

江令桥也不言语,只不可置否地扬了扬眉,转身去替他拿了一个药碗来。

药汁从罐中缓缓倾出,她微微侧着头,抬眼看向坐在面前的容悦,不紧不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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