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命要从娃娃抓起+番外(142)

作者:芒芒绿绿


“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毕竟夏将军在朝中不顶用,人微言轻;夏家女年岁渐长,一朵黄花怕是要烂在家里。大厦将倾,所有的荣光都系在了一个女人身上,若换了我是你,也是该好好捧着当朝宠妃的足履的!”

长发翕动,衣袂翩翩,行路的脚步止了下来。

夏之秋看了看宋景玉的车辇两旁——八个随行小厮,嗯,还行,灯青都不用剑出鞘,便能将他们撂翻在地。难听的话充耳不闻,她忽然有了一丝冲动的念头,甚至可以想象宋景玉鼻青脸肿,头发乱成鸡窝的模样,那场面一定很有意思——不知道那个时候路过,宋景玉还会不会有闲情雅致来同她扯皮。

想着想着,夏之秋嘴角忍不住爬上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只是可惜了,道路两旁有些闲散之人,要么是闲庭信步路过的,要么是驾车来接自家大人的,要么是眯眸腆脸等着看热闹的,实在不适合行此粗野之事。

不对不对——夏之秋清醒过来,猛然摇了摇头,无论在何处,都不该行此等卑鄙之事!她突然有些愧疚于心中会有这般念头,连忙敛起裙裳,踩着马扎上了车。

“你什么态度,居然敢不理我!”宋景玉气得柳眉倒竖,直接将头探出马车来叫嚣,“我乃明和郡主,陛下亲封的郡主,你竟然这么羞辱我!”

夏之秋并未多加理会,自顾自上了马车。须臾,才见帷裳叠起,露出一双平静柔和的眉眼来。

“郡主,你平日里会去寺庙中焚香祭拜吗?”

宋景玉蓦地一怔:“你问这个做什么?”

夏之秋没有答话,而是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缓缓放下帷裳,没有再说一句话。

“驾——”

车夫甩开缰绳,马蹄迎风烟尘起,呛了宋景玉一鼻子灰。眼见车马愈行愈远,她这才想起自己本来的目的,竟不知不觉被旁人带跑了偏。

“跑吧……跑得……咳……越快越好……”烟尘迷了眼睛和嗓子,她咳得厉害,已是两眼一片湿润,嘴边却又荡起一丝狠毒的笑意,“跑得这么厉害,总有一天,是要人仰马翻的……”

马夫驾着车,从宫门向街市中一路驱车而去。然而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起初并没有人察觉出有何异样,随着路途长远,终于开始显现出端倪来。

“奇怪,今日的路怎么格外颠簸些……”

夏之秋语气淡淡,也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只信手挑了帷裳,望向窗外的一线景象来。

灯青也有所感觉,本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是夏之秋也提了一嘴,似乎更加确有其事了,一股不安的情绪开始慢慢爬上她心头。

“哐啷——哐啷——”

细微而清晰的声音钻入灯青的耳朵,这是什么声音?

似乎是木料在相互碰撞,可青天白日,闹市之中,怎么会有这种声音,而且就在耳畔,脱离尘嚣般抵于耳畔。更有轿身曳晃,帷裳翕动也远比平时动静大,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预兆一个呼之欲出的危险——

“小姐,小心!”

话音刚落,灯青一把拽住夏之秋从车上破帘而出。

说时迟那时快,轿身应声塌陷,眨眼间四分五裂地砸下来。车辀怦然断裂,一时未停得下来,抵在地上摩擦前行,发出刺耳的凄厉声。马儿受了惊,两只前蹄高高蜷缩扬起,嘶鸣阵阵,在摩肩接踵的街市中横冲直撞,撞翻了菜贩,踢坏了食摊,瓜果筐板,书画瓷具一时间琳琳琅琅落了满地。

在落地的那一瞬间,灯青本能地用肘护住了夏之秋的头,以身体作垫直直栽在了地上,坚硬的粗砾石块磨破衣裳,生生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最后撞在一家布庄门前的石阶上,闷哼了一声,这才停下来。

“哎哟喂——”一番大动静将罗绮斋的老板娘直接骇了出来,那是个老媪,声音听着却不合年纪的年轻,可再一听,又是合时宜的苍老,“姑娘,你们这是怎么了?”

定然是剧痛之下的幻听,灯青只觉得眼前一片昏黑,她想张口说什么,可是方才那么一撞,满口的血沫,小姐在身侧,她不愿意污了她的衣衫。

初四焦急地复问道:“姑娘,你们家居何处啊?可还能说话?”

鸿雁楼恰在罗绮斋对面不远处,就在此时,那高楼上一男子的手怆然落在阑干上,尤其是瞧清底下人的面容时,他的呼吸骤然被打乱。

夏之秋不见大伤,灯青将她护得很好,只是脚似乎被撞得不轻,痛苦地蜷缩在身前,话也说不出。

是时,又有一辆马车打街而过,缓缓停于道旁,而后便见一如玉君子下了车,向这畔匆匆行来。

夏之秋的马车前脚刚走,薛云照后脚便从兰署出了来。谁料行至街市,见了前路陡然出现变故,一瞧竟是夏府的马车,连忙叫车夫悬缰勒马,下车查看。

“夏姑娘……夏姑娘?”

薛云照急声唤她,可是夏之秋意识不清醒,口中只反复抽泣喊着“疼”字。

“灯青……灯青姑娘,你还好吗?”

薛云照见灯青似乎还是清醒的,便又去唤她。灯青眼中含泪,拼命摇着头,又耗尽全身气力将夏之秋撑起来推入薛云照怀中,这才有心力提起一口浑气,血沫自口中呕了出来。

灯青是习武之人,就是从车马上坠下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只是事发突然,她一心旨在护住夏之秋,并未顾忌自身安危,路上又多石块险阻,一番冲撞之下受了伤,意识渐渐恢复过来,只是声音还是虚弱如游丝。

“我不要紧,求薛公子……救……救救我家小姐……”

她的手紧紧地攥着薛云照的衣衫,似乎所有生的希望,都系在了这一悬线之上。

高楼之上的人唇瓣翕动,再也绷不住心绪,他转身欲下楼,却蓦然被身旁人挡住了去路。

“公子,此一去,日后定是要会后悔的。”

白道伸手拦下了他,眼神中却没有一丝感情,张口说话也只是冰冷地一开一合。

楚藏停下了脚步,他默默地看着白道,那张冷峻的脸,如他一般了无生气。

他退了一步,退到了阑干上,侧眸望着高楼之下那个面色苍白的女子。他知道白道说得有道理,对于她而言,薛云照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莲,出淤泥而不染,不蔓不枝,香远益清,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他之于她,太过卑贱了。蟪蛄无有春秋,若一开始便甘于成为一个默默无闻之人,那么就该做好了一生蛰伏尘土的准备。

他轻声呼出一口气,撑着阑干,缓缓转身向下俯视。

薛云照乃新科状元,年纪与夏之秋相仿,官拜秘书丞,其父又是中书令,前途无可限量。又家风清正,亲长皆不因世风和莫须有的名声而另眼看人,于夏之秋而言,这才是当世之世,最能与她相配的良人。

前路狼藉一片,碎瓷菜蔬满地,驾车是行不通了。正巧此地里薛府不远,薛云照随即取下身后披风盖住夏之秋,而后将她拦腰抱起。

人群中开始窃窃私语:“这是哪家的姑娘,同外男搂搂抱抱,真是不成体统……”

“就是啊,你看你看,就隔着几层衣服,仗着脚伤傍上大户人家的公子,真是手段了得……”

听闻此言,薛云照心中义愤,平日里的礼节教养也不顾了,径直冲人群喊道:“生死攸关的大事,你们这番粗陋之言,小心夜半鬼敲门!”

他本欲再辩驳些什么,可人群中总有声音起——

“身死事小,失节事大。这般没有觉悟,想来也不是什么有教养的人家……”

这话清清楚楚飘进了薛云照的耳朵,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没有再辩,而是直接对自家马夫喊道:“快!叫人寻个大夫去薛府,然后再将地上受伤的姑娘和马夫一应送去,我在府上等你!”

话说完,他抱起夏之秋欲赶去薛府,谁料拦路虎从天而降,挡住了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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