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死的那一年(48)

作者:浮生醉梦三千


又平淡过了两日,她们心里都期待的紧。

雨断断续续下了两三日才放晴。正好楚明玥的小日子也过去了,就惦记着要去看看柳舒宜的麻烦事解决的如何。

昨夜又一场急雨,辰时放晴。空气中揉杂着青草、桃花、泥土的混合气息。

那辆檐角挂满风铎的马车从敞开的行宫正门出去,驶入通往山下的葱郁绿荫里。

楚明玥推开小窗帘帷,让清风吹进来,深吸一口,心清神明。说是下山玩,实际上都知道,是她放心不下柳舒宜,一定要过去瞧一眼。

马车内尚有半夏、春儿和甜儿端坐在小凳上。

晓风自马车里两扇小窗穿过,吹得姑娘们发间簪坠似蝶舞动。

楚明玥一边肘骨撑在窗上,叉了颗青梅噙在口中,江左就连应季的果子都和洛京相差甚多,虽每年各地都会及时上奉新鲜果子,可如今一尝,味道还是不同。

熟透刚从枝叶间摘下的果子,酸甜可口。

楚明玥被这一口果汁四溢的青梅取悦,飞凤的眼尾弯如月,唇角梨涡醉人。镶红玛瑙的平花白玉钗下挂了一串红珊瑚,此时正惬意轻晃。

“那夜闯入的人,是本宫以前的夫君,以前的。”视线落在车外匆匆而过的繁茂密林,她轻描淡写一说,又适时而止。

这是在给春儿和甜儿解惑,两个丫头聪慧,瞬间心领神会,并不多问。

四月的风舒缓,尚带着雨后的凉意,吹着山间林海绿波,似浪起伏。

突然,一声清笛悠转而起,葱郁林叶间剧烈抖动,不过一霎,又恢复如常。

楚明玥疑心是自己看错了,可这山林里不会无故响起笛声,彩衣镇人上山,皆绕苍鹿山而攀坡缓道多的多果山,那处山上野鸡野兔多,野果子也多。

而苍鹿山被修葺过,未避行宫被频扰,野物都被赶往别的山脉了。

且这笛声婉转悠长,吹笛之人定是内力深厚的高手。

“郡主,有人!”半夏亦有所感,一脸警惕朝外望去。

“郡主,咱们被哪个狂徒跟上了。”车外,何飞一声喊,声音爽朗响亮,“郡主莫怕,兄弟们早就想活动筋骨了。”

楚明玥转动眸光,诧惑望向远处。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33、33

只听这笛声灵动悠长, 婉转处空幽似峡谷过风,旋律怡神又独特,细听, 不似大宛音律。

楚明玥托腮沉思, 这段调子太熟悉,她一定在过去的某个时候听过。

突然, 只闻风声的山林响起一阵笑声, 笑声中透着狂妄与不羁。

“何飞, 停下!”

楚明玥一手拍在窗棂上,面露喜色往外看。马车一停下来,她迫不及待跳下马车, 放目四顾。

半夏领着甜儿两人跟着下了马车,三人皆不明所以, 但下意识围成圈, 将楚明玥护在中间,而何飞挡在最前边,一把玄铁长刀横在身前。

“昭阳可是长本事咯。”

男人的声音带着不羁的轻佻语调传来,密林深处传来“沙沙”脚步声。

楚明玥凤眸明亮, 脸上挂着另一种笑容, 笑的娇态, 她朝着声音被风送来的方向迈出步子,被挡在身前的人拦下。

这几人节背对楚明玥,无人瞧见她态度的变化。

“郡主小心。”

何飞耳尖跳动,全身警惕。他身手不差, 自信寻常歹人在他面前万不能伤到郡主, 何况暗处尚跟有暗卫。

但刀剑无眼, 一旦交手必定场面混乱, 郡主万一被伤到跟头发丝儿,他等都只能以死谢罪,暂不说老侯爷的恩情,如今绥远军统帅沈从言那关,他们都过不去。

“装神弄鬼,给姑奶奶滚出来!”半夏手握袖剑,神色绷紧。

“快把兵器都收起来。”楚明玥一手拍在何飞肩上,另一只手在半夏三人肩头一一掠过。

她示意四人放下警惕。

“十九叔,你若再不现身,可就吓到三个姑娘了。”楚明玥朝前方一片墨林喊一声。

又是一串豪爽笑声,“还是昭阳知我,半夏这姑娘该打。”说话的声音越走越近,随着密如一堵墙的缠枝藤蔓被扒开,说话的人侧身挤了出来。

来人穿着一身纯色亚麻阔袍,交叠落下的衣襟松松垮垮,露出一小片麦色皮肤,带着些许弧度的长发被一支枯树藤松松簪起,发丝里尚卡着一片树叶。

一支白玉长笛被他别在腰间。

一眼看去,俨然一个放迹天角的浪子。

“十九叔。”楚明玥娇唤一声,脚步轻快迎上去,自然而然抱着来人的手臂。

半夏看清来人,屈膝见礼,“见过十九皇叔。”

其余人跟着纷纷行礼。

这是奉化帝的十九皇弟,其母是古纥送往大宛联姻的公主,是以,当朝神秘莫测、行踪飘忽的十九王爷,有一半古纥血统。

他是宗帝最年幼的儿子,晚奉化帝的皇长子一个月出生,如今三十有三。

大宛少有联姻,而他,是这个皇室唯一身有异族血脉的王爷。

宣祉渊哈哈一笑,挥手让人起身,目光却是落在楚明玥身上不曾移开,忽而,他屈指往楚明玥额头轻弹一下,哂道:“长出息了,敢装死吓唬十九叔了。”

楚明玥仰面娇嗔,“十九叔下手真重。”

在宣祉渊跟前,楚明玥明眸眨动,眸光轻灵,是小女儿家的娇态,这个人是尚活在世、唯一疼爱楚明玥的长辈了。

尽管他们之间,并无维系亲情的血脉相连。

在昭阳郡主的心目中,宣祉渊就是她最为敬重的皇叔。

只年长她八岁得皇叔,是兄长一般的存在。幼时踩在他肩头摘高枝上的梨子,也曾和长公主府的郡主斗架时找他当帮凶。

他眉目长得好看又特别,那些个小公主、小郡主们,一个个都愿脆生生唤一声十九叔。

可惜后来,这个十九叔迷上了山川大河,一支长笛在手,饮风尝雪,行霜踏月,留京中府院空长野草。

“以后可不许这般胡闹,天大的事都等十九叔回来。”宣祉渊抬掌去揉方才弹过的额心,粗糙的指腹在楚明玥光洁的额间轻轻画圈。

楚明玥一蹙眉尖,偏头靠在宣祉渊臂膀,“十九叔肯定吃了很多苦,手上老茧都要把阿玥的额头刮破了。”

宣祉渊哈哈一笑,收回手指。

这副画面落在远远眺望过来的桃花眸底,顿时变得刺目。

但人是他修书请回的。

宣珩允薄唇绷成一条线,负手立于一处陡峭山石上,冷目盯着山路迂回的弯道处,心中的嫉妒蠢蠢欲动。

她从未在你面前露出这种全部信任的模样,是你软弱,不配做她的依靠。那个暗哑的声音在他脑海里狂笑。

这个声音,越来越频繁的在他脑中响起。

宣珩允狠狠咬下舌尖,腥咸的味道溢满口腔,但这次无事于补,他眸底的凛冽暗影仍旧在渐渐于那双漆黑眸子重合。

“陛下,那人是十九王爷?”抱刀于怀的张辞水疑惑不解,任谁看到行踪不定的宣祉渊骤然出现在苍鹿山,都会惊诧。

宣珩允低低应声,“正月之后,十九皇叔一直在江左,是朕请他来的。”

宣祉渊的母妃是古纥的公主,亦是古纥最后一个圣女。

古纥圣女通远古医术,在宣珩允询遍随驾太医而得不到血痨的诊治之法后,他只能抱希望于外族。

传说中在古纥已然失传的医术,这世上若还有人知道,大概唯有上一任圣女的儿子了。

宣珩允和这位小皇叔算不上熟识,关系稀薄。

他时常审视他的眼眸,却总是发现,宣祉渊亦带着探寻的目光在审视他。

张辞水一听,当即闭嘴不再多舌。

那个方向,甜到醉人的笑容依旧挂在楚明玥身上,宣珩允听不到她说什么,但见她拖着宣祉渊的手臂往马车上去。

楚明玥踩上马镫,轻纱裙剧似蝶翼煽动。宣珩允不眨一眼凝望着,直到纤窈的身影进入马车内,都舍不得移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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