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太子妃失忆了(44)
作者:乃兮
身边没个人帮衬,哪是这么轻飘飘说一句离就离的。
就算是娘家知道,他们也会劝魏夫人看开些,不少女子的嫁妆本就是为了操持家室用。最多约束魏大人以后不可再动女子嫁妆。
春喜常常跟着苏千轶外出,和别的侍女会聊天,知道的事不少:“魏夫人现下是难过,未必想和魏大人分开。她回头再嫁,哪能随意再嫁入官员之家。小姐要是操心这事,回头指不定人家夫妻和睦了,怪您多事。小姐好心,却无辜惹上一身腥。”
苏千轶问春喜:“会这样?”
春喜用力点头:“是。这世道没有劝分不劝和的理。”
苏千轶轻微起身:“哪怕不开心?哪怕日子过得不舒坦?哪怕回头魏大人又会拿她的钱,不顾家一般出去潇洒?”
她的长发散落在床,绸缎一般垂落下。轻微起身后,纤细的脖颈用了点力道,绷紧时显得人愈加孱弱。她的问话并不算质问,带着浓厚的不理解。
春喜上前扶人,小声嘀咕:“人各有想法。我哪知道魏夫人怎么想。反正我不会嫁给魏大人这样的人。我要一辈子陪着小姐。”
苏千轶失笑:“那你刚才说魏夫人那些……”
“女子擅营生的人不多,作为官家夫人,抛头露面挣钱的更少。”春喜说着实话,“在京城,魏夫人那点嫁妆只出不进,不会够花。回徽州一样被人指指点点,不得不看人眼色。没有几个人能扛得住这样的日子。”
春喜反问自家小姐:“小姐,你以前说过,人过什么日子,年幼时是家里人决定的。年长后,是自己造就的。这事难道不应该魏夫人自己决定如何应对么?”
苏千轶彻底清醒,在床上坐好。
她细品春喜的话,很肯定:“我以前真是能说会道。”她朝着春喜笑笑,“既如此,先看看魏夫人如何做,再说别的。”
苏千轶见都没见过这位魏夫人,也不知道魏大人的为人到底如何。夫妻小家之间的事,闹出来已少见丢人,哪里会事事告知旁人。
她现在想这件事,当真多余。
苏千轶穿鞋:“起了。今日出不了门,去书房看看有什么有趣的书。”
春喜提醒自家小姐:“小姐,你昨天外出,今天要先给夫人和老爷认错呢。”
苏千轶对着春喜眨了眨眼,很快意识到今日之事全是她昨天出去造的孽。她虚弱又试图回到床上:“乏了,我再睡会儿。”
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春喜伸手:“小姐,吃点喝了药再睡。”
苏千轶:“……”真是造孽。
第36章
“我爹娘知道你不容易。”魏夫人不知道哭了多久, 哭得眼眶肿得睁不开,鼻音沉重,头脑昏沉。即便到了这种地步, 她还在试图和自己夫君魏俊讲感情。
徽商很有名气,因为守信,因为团结。
以至于常人听到徽州人, 下意识会觉得这些人不论贫穷富裕,总归是诚信之人。魏俊当年识字念书科考时,就是受了先生恩惠, 年纪轻轻高中秀才后, 也知恩图报, 多帮衬着自家先生。
若不是有才能,不可能入翰林。
如此青年才俊,娶妻不算难。魏夫人出嫁时没要多少彩礼,嫁妆却半点没缺。她知道笑着等她的郎君,会在雨下为她撑伞,会因思慕在窗口探头。
他会在她生病时,亲手替她煎药熬汤, 替她出门买好吃的糕点。
他们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我们初到京城, 什么都陌生。”他第一回 见那么繁华的京城, 才知道原来真随便走两步就能撞见官员。她第一回见那么多贵气的女眷,才知道她丰厚的嫁妆到京城算得上微薄。
中进士,入翰林。
他们要租房, 出行要马车。俸禄尚少, 各种开支大头全是她拿嫁妆在补贴。好在日子有盼头, 没过几年俸禄涨了,她也不需要再掏嫁妆。
可京城太繁华了, 要是真花钱,哪里能止住。
贵女一个簪子便是几十两,布匹贵的要十两。春去秋来,想要攀上那些有家底的权贵,总得要让自己有些门面支撑。他总是这么说着,于是钱最终没能积攒下来多少。
“从徽州到京城,一步步走来。我整日想着你主外,我主内。我们此生此世已是光宗耀祖,没有辜负两家爹娘祖上期待。”魏夫人没了辱骂的心思。
骂魏俊能怎么着呢?
当年陌上公子,书生意气,如今蓄了胡,出门便打着官腔。她说着过往,才发现曾经喜欢的那个书生,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失了。
留下来的,是她曾经看不上眼的那类人。
“你要到花阁来,我没有什么可说的。你总说官场也要与旁人结交。觥筹交错,是一种情分。”魏夫人扯了扯嘴角,“但你万万不该拿我的嫁妆。”
她的那些嫁妆,一部分留着她往后老了用,一部分要留给女儿,当女儿嫁妆。
想起女儿,她眼泪再次流下来。
她懒得去擦,花阁的人却主动递过来手帕,轻轻按压她脸上泪痕。不能多擦,再擦是要擦破皮了。
魏俊脸色难看。
他求学为官多年。在徽州,人人觉得他天赋异禀,注定是一代贤臣,早年对他亲切后来对他殷切。当他到了京城,科考入翰林,旁人对他也是客客气气。
入翰林者,谁都可能将来入内阁。翰林,是权势的通天塔。
谄媚和客气,是下对上。区区一个刚入翰林院的官员,在京城里对谁都要低一头。
他在京城没有根基,想要在翰林站稳,必然要和翰林那些官员有所来往。喝酒吃饭送礼,有时喝得烂醉,腹中难受,深感步履维艰。
这些是一个女眷能理解的吗?她即便理解,能替他受这份苦吗?回到家中,无非是听她说一些柴米油盐,听些钱财琐事。
诗词作曲,她难道不会吗?她会,可早已忘在了徽州。她如今和街头那些斤斤计较的妇人没有任何差别,早已不是当年桥头巧笑念诗的姑娘。
唯一的乐子,就是到这种地方听曲作乐,好稍麻痹一下自己,让自己放松放松。
结果今日竟闹了这么一出。
全花阁都知道,他魏俊被夫人找上门来辱骂,为的是他拿了她的嫁妆。她的嫁妆难道不是家中的钱财吗?她护着那点钱财,像一个只进不出的貔貅。
貔貅尚好,偏生她贪婪。她天天指望着他那点俸禄,给她买礼物,给女儿买东西。他的钱财是大风刮来的吗?
魏俊语气不善:“你哭够了吗?这种事值得你到花阁来找我说?这才多少钱?一家人算得这么计较,闹得家中不安宁,还要把不安宁闹到外头来。是不是我下回上朝被训斥,俸禄被克扣,官职被贬,才能顺得你心?”
魏夫人泪水骤然一簌,哭得更凶。
她半点没想让魏俊官场上不好过。她实在是太愤怒,又心中生悔。嫁妆明明是她的根,娘家里人人都告诉过她,不可随意动。可要是魏俊过得不好,她的这些嫁妆又能有什么用处?
这种事,在花阁年轻人耳中听起来实在可怜,在年过三十的那一批人耳中听起来实在俗烂无趣。
迎春站在门外,听着花阁一个年轻孩子低声埋怨:“什么嘛,明明是他自己拿了家里过日子的钱,非要来这里装阔气。话里话外像是夫人的错。”
年纪长的,轻哼一声:“这种事年年有,你当就这么一回?出去走一圈,多得是。花阁不可赌钱,尚还好点。那些偷摸开的小赌坊,月月都有人家破人亡。赌徒为了钱财早失了心,不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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