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病秧子又在算命了(10)

作者:狐狸不吃鱼


寻常人会怕会躲,可他修卜术,见此情景想到的只有“苦难”二字。

他知道这是一场无妄之灾。

她本该有大好良缘,一生顺遂。

医尘雪盯着司兰卿的脸看了很久,站在一旁的几人连大气都不敢喘,司夫人将手里的帕子攥得极紧,两个丫头也是面色紧张地看着。

直到医尘雪敛眸,轻微动了下肩膀,有了松弛的迹象,司夫人才开口问:“先生,小女她……命格究竟如何?”

她眉间愁容始终未消,看着医尘雪的神情满是紧张。

医尘雪见过太多这样的人,明明不信一些东西,却又害怕这些东西。这是人的软弱,却也是人的强大之处。

医尘雪笑了笑,道:“命格孤煞的说法,二位不必信。”

夫妇二人悬了大半月的心终于得以落下,相互对望着不知说什么好,那妇人更是喜极而泣:“多谢先生。那小女的病,先生可有什么法子?”

医尘雪的视线依然落在司兰卿脸上:“再等等。”

他说再等等,也不过是片刻的功夫,榻上的人便有点动静。

不知是梦魇还是什么,司兰卿极为难受地蹙着眉,蜷缩着翻来覆去,但始终闭着眼,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司家夫妇心疼女儿,求救般看向医尘雪:“先生,这……”

医尘雪摆了下手:“无妨,不受罪的,过会儿就好了。”

如他所说,司兰卿这番状况雷声大雨点小,没过会儿就渐渐松了眉,又转入了熟睡的状态。

“她可有什么常带在身上的物件?”医尘雪视线这时才离开司兰卿的脸,又补上一句,“现在也带着的。”

“物件?”夫妇二人显然没弄明白医尘雪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珠钗戴着不方便,早早就卸干净了,小女如今身上也没带什么物件。”司夫人仔细回想着女儿平时的穿戴,但一无所获,只能又看向医尘雪,有些为难,“先生为何这么问?”

不等医尘雪说话,另一个细微的声音响了起来——

“有、有的。”

接了话的是旁边站着的丫头,看起来和司兰卿年纪相仿。

医尘雪眼里没规矩,并没觉得这丫头开口有什么不妥,当即便问她:“你说,是什么?”

“一个玉坠子,小姐她放在枕下,是……”那丫头似是有什么顾忌,放小了声音说,“是陈二公子那日送来的。”

听她的语气,不难猜到“那日”是哪一日,至于这个“送”,不过也是客气委婉点的说法。那陈二公子亲自上门来退婚,连司兰卿送他的玉坠都给退回来了,偏司兰卿不信那人会负她,将这坠子整日整日地收着放在身边,独守着那点儿回忆缠绵病榻,不得解脱。

医尘雪看着她道:“劳烦你取出来我看一看。”

那丫头往司家夫妇的方向看了一眼,等他们点了头才走上前来。医尘雪给她让了位置,自己抱着手炉站到了一旁去。

玉坠子是白色的,外形是人面相,用红绳串着,单这么看着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医尘雪试着掂了掂重量,张了张唇正想说点什么,被外面进来的小厮打断了。

那小厮面色有些慌张,尤其是在看到医尘雪时,神情几乎算得上为难。他朝司家夫妇行了礼才道:“外面来了位傀师,说是……”

不知怎么的,他停了下,往医尘雪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后者唇边带笑,才继续说完后面的话:“他说能救小姐。”

哦……

医尘雪了然,来抢饭碗的,难怪那小厮用那种眼神瞄了他好几眼。

傀师在东芜的地位谈得上尊贵,若是不把人请进来,万一外头来的是个脾气不好的,这一得罪了说不准司家就惹上了大麻烦。可若是要将人请进来,被正儿八经求来的医尘雪还坐在这儿呢。

这事换了谁都为难,好在医尘雪也不是什么计较的人,他先司家夫妇开了口:“正好,多个人也多个指望。”

当事人开了口,司家夫妇便赶紧让那小厮去请人。

旁人不如医尘雪脚程那么慢,没过多久小厮便领着那位傀师来了,医尘雪才隔着屏风瞥见一块苍烟色的衣角,眉就很轻地挑了下。

第10章 你管

“好巧啊,道长。”

医尘雪抱着手炉,肩背靠着木柱,头稍微偏着,耳边的那缕墨发垂在肩上,衬得整个人有些懒散,

“我一听来的是位傀师,便觉得该是你,还真是。”他是瞎话张口就来,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道长,你这次也是来除邪祟吗?正好,你来看看这个坠子,我道行浅,瞧不出来这其中的玄机。”

他说着便腾出一只手来,两根手指勾着红绳,将那坠子往前递了递,动作幅度不大,但那坠子还是晃了几下。

司故渊盯视着他,把他那点儿讨好的心思猜了个彻底。

他本可以拒了这桩算计,可视线触及司兰卿时,又忽然抬了手,手心朝上似是要去接那个坠子。但没等医尘雪松手,他便蜷了下手指,改道去勾缠在医尘雪手指上的红绳。

两个人的手指难免要触碰,虽只是一瞬的事,却叫医尘雪难得地发了愣。

他偏脸看向司故渊,后者倒是镇定自若,正垂眸端详着手上的玉坠子。

压下心头那点儿怪异的感觉,医尘雪也将视线投向那坠子。

只见那人勾着红绳的动作和他没多大区别,也是放在手心掂了掂重量,而后抬了眼,正对上医尘雪含笑的一双眸子。

没人会如医尘雪这般,一点也不避讳地盯着他看。

“是有古怪。”他平静道,像是在赞同谁的说法。

“道长慧眼。”医尘雪眼底笑意加深,又问,“究竟是何古怪?道长还清细说。”

司故渊微眯了下眼,思忖着他这装傻充愣的本事是从哪儿学来的,一时也没说话。而视线也顺理成章停在医尘雪身上,没移开。

医尘雪是打定了主意装糊涂,也不说话,笑眯眯地等着对方先开口。

屋内一片沉寂,想说话的不敢说,敢说的又不想说。

好在有个不是人的,又被医尘雪养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个子小却仗着胆子大,迈了两步站到两人中间,一脸不满:“你,不准看,雪哥哥。”

这断断续续的一句话不管是哪个字,在司故渊听来都格外刺耳,尤其是后面的那个称呼一出来,他一个不留神,差点将手里的坠子给捏碎了。

“你管?”某位傀师张口就火药味十足,“他归你管还是我归你管?”

流苏一下子被问得愣在原地,医尘雪是他主人,只有医尘雪管他的份,他是管不了医尘雪的。至于眼前这个人,他今日是第一次见,更是管不了。

似是知他心中所想,司故渊收了视线,道:“既然都不是,就别管。”

医尘雪饶有兴致地看这两个人斗嘴,虽然是单方面的碾压,但医尘雪看得还挺高兴。

流苏本来灵智就不太好,这会儿脑子更是转不过弯来,也觉得司故渊说的没错,可又觉得哪儿不对,但就是找不到话反驳。

最终,他收了挡在医尘雪身前的手,眼也不眨地盯着司故渊,评价道:“你,坏嘴巴。”

听到这话,医尘雪便想起来那日在陈家院子里,这人说他脸白像个死人的事,一下没忍住,手指抵着唇笑出了声。

说得对,这人就是个坏嘴巴。

但笑了没几声就咳起来,虽只是虚咳,他还是偏了脸,转头时正对上司故渊的视线,似是一直在盯着他看,神情同那日说他“脸好白”时一模一样。非常平静,但这平静之下,总让人觉得是惊涛骇浪,是山海云雨,随时都会倾覆下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医尘雪说不清自己为何会这样觉得,他问:“道长,你是在想我这病有多重吗?”

司故渊:“不是。”

正当医尘雪以为他的回答只有这两个字时,就听他道:“我在想怎么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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