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阴侯她准备发癫(111)
作者:颠勺大师
说罢,她喘了两口气,看了一眼他恍惚失神的脸,低声道:“你也是我的……”
下一刻,她吻上了他的唇,手臂用力,狠狠将他压向自己。
未来得及发出的呻|吟声和喘息声都被深深的堵在他的咽喉里,她强势的攫取一切,不容丝毫抗拒。
长乐居里的纱幔旖旎的飘摇了一个下午。
直到申时,乔知予推开槅门,神清气爽的吐出一口浊气。
院里积了厚厚的雪,院中树枝、屋檐、檐下陶缸全都披上一层银装。她迈步走到院中,抬头见梅花开得繁盛,便折下一枝绿萼,出了门。
把长乐居买下时,她本来是打算把它送给妙娘的,因此这处宅子离胭脂铺很近,信步走上半柱香就到了。
方才和二侄子厮混的时候,她不小心说了一句心里话,于是又想到了妙娘。但她走到胭脂铺门口,看着门口毡帐,怎么也伸不出手去掀。
胭脂铺被她踹烂的大门已经被修理好了,但并不代表她那晚暴躁发狂的样子就能一笔勾销。她也并不知道妙娘对应云渡到底有几分情意,她就这样把他逮来吃了,她会不会因此而记恨。
不如不见,过几天她给她安排几个军中的俊秀男人,看她会不会喜欢。
和谁在一起都比和应云渡在一起好,她实在不想让她卷进这乱局之中。相比于做别人手中的刀剑,她还是愿意让她做胭脂铺的女老板,不用与谁勾心斗角,一辈子平平安安。
乔知予驻足片刻,把绿萼插到了胭脂铺门侧的雪人头顶,瞥了一眼毡帐,转身离去。
而毡帐之后,徐妙听着逐渐远去的脚步声,眼角微红,双眸失落的低垂。
她强自按捺住心中不甘,可染了蔻丹的十指一用劲,生生捏碎了手中瓷盏。
她嫉妒,她嫉妒!凭什么是他,她怎么看都不来看她,她怎么舍得不来看她?她怎么舍得不进来看她?
疯狂而强烈的独占欲在徐妙的心里横冲直撞,伴随着委屈,伴随着嫉妒,伴随着不甘,拉扯着她的全副心神,让她都快要疯了!
她想要揉碎她,占有她,与她融为一体,也想躺在她的怀中,让自己被她揉碎,被她占有。
她与她的中间,本不该有任何人才对啊。
知予,回头,回来看看妙娘吧……
第75章 第七十五癫
她此刻在想着一个人。
一个荒诞的、俊美的、冷漠的人。
坐在金铜打造的马车之中, 身着盛大繁复的礼服,应念安的双手规规矩矩的交叠,放在膝上。马车晃动, 面前的珠帘轻轻摇曳, 相互碰撞着,发出泠泠轻响。
时如白驹,见那个人的最后一面, 已经是两个月以前。在今天,她终于再次回到大蕃的都城惹逻, 以先王大妃的名义、以大奉和亲公主的名义,再一次回到了这个曾经令她无数次想要逃离的地方。
三年前,她那么仓促的被嫁过来。身为嫡长公主, 为保社稷安宁,从华夏之地, 远嫁到这礼俗不通的番邦, 以自己的一生, 换取两国和平。
但十几年的和平岁月, 在历史中短暂到恍如弹指一瞬。
在大奉史书中, 或许会有史官落下寥寥几笔,记录那个远嫁的和亲公主,说她是大奉开国君主的长女;在大蕃的史书中,或许会有史官也留下只言片语, 记下这个嫁过来的他国公主, 说她是两任蕃王的大妃。
她永远在史书的夹缝中, 扮演着谁的女儿、谁的妻子, 没有留下她自己的痕迹。
没人会愿意留意她的一生。待到她百年之后,历史会将她遗忘。在代代流传的王侯将相的故事中, 再也不会有她的影子,她爱的、她恨的,一切的一切都不为任何人所知。
她知书达礼,她深明大义,她无可指摘。
她如此听话懂事,可即使如此,又能为她自己换取什么呢?
从小到大,一切的等待与乖顺,从没为她换到过任何想要的东西,在现在换不到,在将来更不可能换到。身前无物,身后无名,循规蹈矩的一生,镜花水月,转眼成空。
“殿下,我们到了。”马车缓缓停下,柳嬷嬷在马车外说道。
阿斯尔撩开马车的锦绣帐幕,伸出他的手,透过帐幕的缝隙,他那双异色的深邃双眸柔情款款的望向她。
应念安搭上他的手,俯身缓步走下车乘。
惹逻城前搭起了为她洗尘祈福的气势恢宏的高台,三丈宽的红毡从脚下一路延伸到台前阶梯。红毡两侧候立的全是大蕃高官显贵,而台阶之上站着的,则是前两任大蕃王tຊ的兄弟和儿子们。
无数宫廷武士护卫在外围,保护着贵人们的安危。高台上的长案之上,已经摆好了香炉与祈福的法器。
此刻所有人,都在注视着她,注视着她这个母国强盛的和亲嫡长公主,注视着她这个去而复返的前两任蕃王的大妃,注视着她这个大蕃蕃王所有候选者的长嫂、长母。
走在长长的红毡上,沐浴在这些或尊敬、或期待、或狐疑的复杂的眼神中,应念安却突然无来由的感觉到轻松,甚至不自觉的像乔迟那样,慢慢挺直了肩背,走得越来越稳。
远离故土,也远离了三从四德、德言容功,远离了那些从小到大让她不敢伸手的声音;嫁来番邦,也在这里扎下她的根。
她不想知书达礼,不想深明大义,她想权倾朝野、势位至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她不想做谁的女儿、谁的妻子、谁的母亲,她想在史书上烙下她的名字,让他人因为是她应念安的丈夫、孩子、父亲而被后人所知。这史书中最鲜明的一笔应是乔迟,他将是她的爱人、宠臣,还会是她孩子唯一的父亲。
台阶之上站着的,都是前两任大蕃王的兄弟和儿子们。上至三十余岁的壮年男子、下到四五岁的散发小童,人数有四五十人之多。上一任大蕃王去世得仓促,没有指定继承者,按照大蕃习俗,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资格继承大蕃王位。
近半年来,这些叔伯兄弟之间互相厮杀,仍然没有角斗出最后的赢家。在这个局面之下,母国强盛的蕃王大妃则成了每一个亲王都必须争夺的女人,谁能获得她的垂青,谁就将赢得大奉的支持,也赢得王庭大臣们的信心,从而最终赢得王位。
作为和亲公主,只要应念安一口气还在,就必须在大蕃历任蕃王之间辗转,但正如乔迟所说,如今局势逆转,她不再是被绑在王位之上被迫委身于人的可怜傀儡,只要她想,大蕃王的王冠将成为她的嫁妆,由她亲手戴到她指定的丈夫头上。
碧空如洗,高台之上,祈福经幡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姐姐,你的眉心为什么是蓝色的?”王储们之间,一个五六岁的披发小童怔怔的问道。
他举起了手中的一小簇蓝色野花,直愣愣的递向她,“你好看,送给你。”
应念安与身侧阿斯尔交换了一个眼神,阿斯尔扶着她的手,微微颔首。
她伸手接过了他手中的小野花,俯身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赤扎。”小男孩回答。
后来,远嫁番邦,封号为“长平”的和亲公主,成为了这个国家被称为“国母”的女帝,而这就是她与她第三任丈夫的初遇。
但是彼时的应念安还看不到这么遥远的未来,她只是穿着繁复沉重的礼服,坚定的拾级而上。
当祈福的神香在她的手中点燃,她仿佛听见了野心与火焰一起燃烧的声音。
成叠的隆达纸被卷起,纷纷扬扬,随风而去。
长风掠过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穿过万里之遥,再落到地上,吹到郁郁葱葱的密林之间,将大树的树梢一只昏昏欲睡的小绿蛇摇下了梢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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