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纪事(819)

作者:绿梅枇杷

半夏脱口道:“我就知道——”

“知道什么?”李时上赶着问。

半夏看了他一眼,心里想怪不得方才他一直不说话,原来是个小郎君:“知道我家姑娘心地好。”真要是个小儿,被这家伙猛地往下一掷,少说也要送掉半条命。

李时“唔”了一声,嘀咕道:“这丫头,话怎么说的,你家公主心地好,谁心地不好来着——就为了你家公主,日后我都不能上周二叔的家门了!”

嘉语道:“李郎君想这么远做什么。如今李郎君该愁的不是如何进周家的门,而是你自个儿家门罢——让你祖父找到你,非打折你的腿不可!”

李时“哇”地一声,假模假样哭了出来:“公主殿下,你要对我负责啊!”

嘉语:……

半夏:……

半夏觉得,光冲着这句话,他的腿就保不住了——他祖父不打,周将军也饶不过他。

……

打仗这件事,其实大部分时间都在行军。幸而这些降兵行军都行成了习惯。这几年不是在追人就是在跑路,要不就是找吃的。每个人都很能吃,每个人都抓紧时间、抓紧机会,把每一顿当成生命里最后一顿。

必须承认的是,确实很多人吃了这顿就没下顿了。

军纪一直都很糟糕。当贼当惯了,莫说原本平民,就是有些原来的镇兵也渐渐忘了军令。之前李愔和周乐已经训得七七八八的人马,被同乡、同族一冲,渐渐又有了跑偏的趋势,李愔简直头疼。

周乐安慰他说:“反正到了冀州,大多数人也是要解甲归田的。”打仗讲究令行禁止,倒不在人多。老病妇孺横竖也打不了仗,发配了去种田多好,免得一到饭点就琢磨着去抢。要不是他没有地盘,早就安置了。

李愔哼了一声:“我要是冀州人,也不会许你进冀州。”

周乐:……

“公主还没有消息传回来,恐怕事情进展不顺利。”李愔再补一刀。

周乐道:“我前头就不想她去——”

“她不去,你去?”李愔冷笑,“她说不下来,你去也无济于事——不要打这个主意了。”

周乐:……

他哪个眼睛看出来他在想这个事?

周乐翻着军报,军纪这个事情他当然知道。人一下子多了这么多,对于将领的掌控力是个极大的考验。再者行军令人疲倦,拖家带口的行军又更令这种疲倦加倍了。绍宗调令他们去往冀州就食,但是冀州到底怎么个情况,大伙儿心里都还是没有底。这种有今天没明天的心态,尤为难管。

因合了案卷,略思忖,忽道:“李兄是很担心军纪么,我这里有个法子,李兄要不要听听?”

李愔:“将军不自己说,还要我三请四催么?”

周乐:……

正要与李愔细说。忽然有亲兵过来,附耳与他说了几句。周乐皱眉道:“她来做什么,都这么晚了,就说我歇下了。”

亲兵看了一眼帐中亮着的灯,觉得自个儿主子颇会掩耳盗铃。周乐凑过去要把灯吹了。李愔道:“来都来了,你就出去见见她——她不走,哪里是轩仔赶得动的。拖下去让豆奴知道了也不好。”

周乐犹豫道:“二娘素来敬重李兄——”

李愔果断起身把灯吹了。

周乐:……

人生啊。

周乐不情愿去见娄晚君。虽然行军途中各种不方便,所谓提亲与订亲都是口头约定,但是事情已经定了无疑。原本早在怀朔镇,该说的话他都已经与她说过了,娄晚君也不是个胡搅蛮缠的,如果不是后来贺兰氏——

三娘这个表姐果然是个祸胎,周乐心里怨念,到底不得不去见了。

新月微光,娄晚君在光里,一丝儿碎发垂下来,慌乱得楚楚可人。周乐干咳了一声:“二娘!”

娄晚君等了许久,几乎以为他不会出来了,这时候倒是一惊,眼睛里朦朦的都是泪光。待看清楚来人,眼泪就涌了出来。

她哭得可怜,周乐也不知道怎么办好,该说的话都已经与她说过了,便贺兰说他们从前是夫妻,那也是从前。她总不能因着那些没有发生过,或者说没有来得及发生的事,就指责他负心罢。

他等了一阵子,娄晚君还在哭,草丛里虫唧唧地,想着和李愔没有说完的话,就有些焦躁:“你不是有话要与我说么?”

娄晚君抽了抽鼻子。她并不是个爱哭的,然而到这时候束手无策,悲从中来,竟怎么都止不住。眼睛已经红了,痒痒的,也不敢去擦,怕明儿肿了被人发现。硬撑着吸了口气,方才说道:“我不想成亲!”

周乐:……

“亲事是二娘自己应的!”周乐恼道,“二娘今年十七岁,不是七岁,如何能言而无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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