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公家的小福妻(174)
作者:豆包
他在上京城中设伏,可谓是挖地三尺也没能找到汪淮的踪迹,就连本该可打捞到的连生尸体也消失了。
他有时候难免会想,汪淮其人的确深藏不露,城府深沉。
他确实棋差一筹。
带谢瑖去见锦葵的那日,平吉并没有跟进去,他站在那冷宫门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谢瑖第一次见这传说中的懿良郡主,着实有些好奇。他同汪淮相识多年,也算对他有几分了解,可越是了解汪淮,他越是不懂,如汪淮那般的人,怎么会对一个女子动心。
更何况锦葵这般颜色,也着实普通了些,顶多算有几分清秀。
“你便是锦葵?”
见眼前这少年帝王面容还带着稚嫩,可眼中却盛着勃勃野心,锦葵有些紧张,微微点头。
她沉默不语,又有些拘谨的样子,让谢瑖有些相信她确实不知道先帝遗诏在哪了。若他是汪淮,只怕也不会把这般紧要的事情告诉她。
谢瑖坐在这冷宫的石凳上,沉默了许久。锦葵在一旁安静地坐着,既不言语,也没什么表情。就好像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寻常百姓,而不是一个权倾天下的帝王。
“你同汪淮是如何认识的?”
锦葵浮于人前乃是河间府发生地动,上京城城门被染了疫病的流民围困,汪淮不顾自身安危,强出城找她。因着这件事,他才知汪淮在宫外竟然还有个知心人。
自那以后,他同泰和帝都曾查过锦葵的消息,可除了知道她是原中书省参议锦元良兄弟之女外,其余信息一概查不出。
这说明汪淮把她保护得很好,也的确证明了这女人在汪淮心中颇有地位。
可谢瑖仍然不解,他虽有妻妾,却不通情爱,他有点好奇,究竟眼前这女子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让汪淮那样皇权都不放在眼中的人,另眼相看。
锦葵皱眉,有点不解这少年帝王怎会突然问出这般话,可她觉着她同汪淮的关系没什么可避讳的,犹豫半晌道:“他生了病,借住在我家,那个时候相识的。”
刻意模糊了时间同地点,锦葵知道这少年对汪淮的敌意极大,便没有说的那般明白。
可谢瑖仍是十分好奇的模样,看着锦葵望向他略带防备的眼神,抿唇一笑,觉得有几分新奇。
他自出生,便被泰和帝封为了太子,他还从未见过有人可以这样无视他,平静地对待他,甚至眼中明晃晃写着防备,毫不掩饰。
谢瑖忽然有些理解汪淮的心情。
眼前这女人同汪淮相处的时候应当也是如此,不遮不掩,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让他们这些心思重的人不必猜忌,不必防备,不必日日夜夜辗转反侧地琢磨,这身边人是不是心怀恶意,是不是虚与委蛇、假情假意。
同她相处的这半个时辰,谢瑖感到了久违的轻松。
他们这些所谓的聪明人,就是太善于揣摩人心,又勇于挑战人性,可最后大多都输得惨烈。
放在石桌之上的手指轻轻拈了拈,谢瑖心情十分不错,同锦葵相处的这一会儿让他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其实他知道谢珩根本没有叛乱之心,即便他在民间声名鼎沸,可谢珩到底身怀异族血统,只这一点他就永远不可能有机会染指江山。
可为何自己就是容不下他?
谢瑖看着锦葵的脸一笑。
自古皇帝专权,虽有稳固朝堂的一部分原因,可极大多数也是为了人之欲望同野心。飞龙在天,他乃九五之尊,自该傲睨万物,唯吾独尊。
民间百姓不知帝王之名,却为谢珩建庙立堂,这便是谢珩不得不死的原因。
第237章 第236章面具
想明白了这件事,谢瑖只觉整个人都通透不少。
他前些日子想得偏了,又何苦烦恼该给谢珩安上什么罪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君要臣死,他谢珩又能说些什么?
先帝遗诏虽可让他摆脱一个凶残嗜兄的罪名,可那又如何?嫁祸于人,君子不为也。
一代帝王,有这点子污点又算什么?
谢瑖站起身,心情颇好地看了看锦葵,他朗声道:“朕倒是有些明白,汪淮为何对你情有独钟了。”
这女人不骄不躁,不疾不徐,只坐在那里便能让他们这种日日处心积虑之人放松心境。
见锦葵抬眸,睁着一双圆眼,疑惑地看着自己,眼中还带着几分莫名的困惑和庆幸,那一副高兴他总算要离开的模样,让谢瑖轻笑出声。
看了锦葵一眼,谢瑖转身离开,他要去处理谢珩之事。
先帝遗诏虽然丢失,可既然他已经看明白了自己的心,那这先帝遗诏的作用便不是很大了。他为今要紧之事,乃是要找出自己身边的背叛者。
否则日后还恐再生祸患。
处理好谢珩之事,晚间谢瑖去了皇后寝宫,岳汝婷如今已有身孕,且月份不小,过三两月,他便可以迎来自己的长子亦或是长女。
“小心。”
谢瑖刚进殿,便见岳汝婷踉跄着站起身,他急忙上前搀扶,待见岳汝婷站稳,才面带愠色地冲着周围宫人道:“怎么做事的?”
待宫人跪了一地求饶,岳汝婷才拍拍谢珩的手,柔声解释:“是我不让她们上前的,天气热,我心里厌烦。”
她最近日日做梦,反复见到一个梳着牛角髻的小女娃递给她一把鲜花。她听闻过要生产的妇人有些会做胎梦,可她这梦多半预示着这胎是公主身。
双手紧紧扣住谢瑖手臂,岳汝婷心中惶恐。
听闻今日谢瑖会留宿陪她的时候,身边宫女纷纷道喜,直言她得圣上疼宠,但岳汝婷看着谢瑖身影,心中却有几分迟疑。
可谢瑖朝她走来的时候,岳汝婷仍本能地展颜浅笑,眸中的冷清消失得无影无踪。
“圣上先歇息,臣妾想要把那半章帖临完。”
谢瑖闻言本想点头,可转念想到今日见锦葵时,他忽然觉得自己不通情爱一事,便难得有些兴致想同岳汝婷温存一二。
他上前扶着岳汝婷日渐丰盈的腰肢,温柔出声:“朕同你一起。”
没能察觉她的僵硬,谢瑖翻开书案上岳汝婷写的小篆,颇为赞赏道:“好字。”
这字迹于女子来说着实不错,虽不够苍劲有力,但形神俱备,已是十分难得。
“荆州岳氏果真教女有方。”
听闻谢瑖提起荆州岳氏,岳汝婷垂首不语,眼中是险些没有来得及遮挡的阴翳。
前些日子她收到来信,荆州要派人入京,说是为了照顾已有身孕的她,可岳汝婷心中明白,这不过是借口罢了。
想到在岳家为姑娘时候的日子,岳汝婷面色愈发惨白。
“你觉得这几个名字怎么样?”
谢瑖递给她一张印着金箔同花粉的小笺,上头并列写着几个名字。
看着上面写着三五个明显是为女子准备的姓名,岳汝婷手指蜷缩,指甲深深掐在掌心里。
“这胎不论是公主还是皇子,朕都会好好待他,你莫要忧心其它。”
岳汝婷的面色实在不太好看,便是谢瑖后知后觉也感到有几分奇怪,见她对着那写满名字的小笺出神,谢瑖上前揽住她出声安慰。
除此之外,他再想不到别的原因,能令他的皇后露出如此不安的神色了。
“圣上抬爱。”
抱住谢瑖的腰,岳汝婷把脸埋在他胸前,不让他看自己面上的神情。
夜晚时分,岳汝婷从谢瑖的怀中挣脱开,背对着他抚无意识地摸着自己的肚子,她面上似有不解,似有痛苦。
她不希望自己辛苦怀胎十月,生下一个女儿。
望着那明黄色龙袍,岳汝婷微微出神,可只一会儿,便又皱起了眉。
她不想这世间再有流着岳氏血脉的女儿降生,岳家女儿流得血够多了,埋下的骨也太多了。她不想她的女儿再受岳氏控制。
想着离开荆州前,岳氏族长让她保证,日后诞下公主,必要从岳家择婿的话,岳汝婷便觉得腹中疼痛难忍。荆州派了人上京,她没有办法阻拦,不论于情于理,亦或是族中之人的威胁,都让岳汝婷觉得如芒在背,难以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