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前摸着锦葵的长发，青薇微微俯身凑到她耳边，低下头小声道：“幽闭是宫中最常见的刑罚，主子们最喜欢用它来惩罚那些想要攀附圣上的宫女了。”

“浣衣局有种木锤，它有一方一圆两种锤面，行刑的时候先用方头一面敲击宫女腹部，待身下出血再换圆头一面继续，敲啊敲，一直到腹中脱出一块血肉，才算完成。”

“受了这幽闭之刑的宫女，终身无法生儿育女，也不能同男子欢好了。”

不知青薇想到了什么，她眉目一亮：“这等刑罚倒是符合你的身份，汪淮待你那般好，权当做你为他守节了罢。”

她说完直起身，按住锦葵肩膀的手却十分有劲，仿佛全身的力气都放在了这处。她指着两个宫女，语带冷冽道：“先给她上拶刑。”

那两个小宫女上前拿起拶套，往锦葵这边走来。

“青薇……”

锦葵轻轻出声，出口的话却让青薇呆滞一瞬。

“义父说你为人温柔体贴，端庄婉丽，他老人家若是知道你如今成了这般疯癫的模样，只怕会伤心的。”

“你知道什么？”

青薇听见这话只觉怒火冲顶，她为何变成如今这个模样？还不是汪淮同眼前这农女害的？若是没有她，汪淮会那般残忍待她？

“这世间唯独你没有资格对我说这番话，你……啊！”

还未把话说完，青薇便觉得颈部一阵刺痛。

锦葵趁着她走神的功夫，举着手上那带着短刃的镯子，狠命扎在了她的颈子上，只是那镯子不如匕首拿着顺手，且锦葵也是第一次使用，她这一下扎得有些偏了，倒是没能一击毙命。

趁着青薇还在愣神的功夫，锦葵脱下手中镯子，牢牢把在手中，猛地向青薇扑去。

边上的两个宫女看得呆了一瞬，似是没有想到刚才还十分乖顺的锦葵会突然暴起，她二人急忙上前拉扯，却是没想到锦葵如同疯了一般，紧紧把青薇按在地上。

不住地用手中带着利刃的镯子刺向她。

青薇为求自保，只能抬起那已经废了的手臂，挡在自己的脸上，以免锦葵会刺伤她面部。

宫里的人，若是毁了容，便彻底只有死路一条了。

第233章 第232章漏洞

青薇的手臂早就没了知觉，锦葵狠扎了几下后，发现她并没有感觉到疼痛，才换了方向。

身后两个小宫女一直在拉扯锦葵，可她完全没有松手的意思。她知道若是今日不能让青薇折在这里，只怕明日便是她的死期了。

锦葵不怕死，她只是怕汪淮回来找不到自己。他那人，孩子一般的心性，若是找不到她还不知要闹成什么样子。

只想到那场景，锦葵就心疼得不行，她是舍不得汪淮受那般苦的。

她要见过平吉，若是汪淮有一丝存活的可能，她便等他，若是汪淮真不在了，她就下去找他。

可这一切的前提是，她不能死在青薇的手中。

捏着短刃的手又坚定了几分，若非青薇对她有这般大的敌意，锦葵未必会出此下策。

死死拽住青薇的长发，锦葵把青薇那一头青丝挽了几道缠在手臂上，另一只手疯狂向她的头部扎去。

身后两个小宫女发现无论她二人如何踢打锦葵，都分不开她们后，才有些慌了神，一个哭喊着跑出去叫人了。

只可惜锦葵在的这处院子太过偏僻，那跑出去的小丫头一时半会儿再没见踪影。

屋中剩下的三人扭打成一团。

先前锦葵被青薇口中突然爆出的汪淮死讯惊住，心中一时没了主意，才有些慌乱。如今她一心要青薇的命，手上便愈发狠厉。

地上散落着大片的头发，夹杂在黑色青丝中的，是遍地鲜血。

青薇受过几次重伤，身子骨格外虚弱，而锦葵则被汪淮娇养着，身子娇弱得很。

自去了小院子后，她做过最重的活计无非也就是提提餐盒，或给汪淮洗手作羹汤。

三人之中，身上最有力气的反而是那个留下的小宫女，只是她一心想要把锦葵从青薇身上拉扯开，这举动反倒让青薇痛苦不堪，她每拉扯一下锦葵，青薇的头皮便要痛上一分。

为了避免锦葵刺中自己要害，青薇用手臂挡着头脸，锦葵刺了几十下，便觉得浑身脱力，她一只手缠在青薇头上不能动弹，望着自己捏着手镯的手，锦葵在想如何可以把那镯子里的红丸塞进青薇口中。

三人正焦灼着，突然传来一阵锦葵听着十分熟悉的男声。

“住手。”

那小宫女连忙退到一旁，几个小太监上前分开地上的青薇同锦葵。

平吉见形容狼狈的青薇微微蹙眉，让小太监把她带下去后，才看向锦葵。他从未见过锦葵这般狼狈的模样，且她眼中带着的狠厉同阴翳，竟让他看见了几分汪淮的影子。

听闻汪淮身死的时候，锦葵没有哭，被青薇恐吓，同她扭打在一起的时候，锦葵也没有哭。可看着平吉身上穿的那件代表东厂之主的蟒袍时，锦葵终是没有忍住，落下一滴泪。

汪淮穿着这衣服抱过她很多次，她同他在上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人也穿着蟒袍。

随意拢了拢散乱的头发，锦葵忍着心中酸涩，抬眼看向平吉。

“夫人别来无恙。”

平吉见锦葵眼神平静地望着自己，夫人二字便脱口而出。

汪淮同锦葵拜过天地的事，东厂叫得出名字的人都知道，他们也是自那以后便不再叫锦葵葵姑娘，而是改口叫夫人了。

见锦葵头上梳着妇人发髻，平吉心中有几分动容。抛开他同汪淮立场不同一事，其实他是羡慕汪淮的。

在东厂之中浸淫那般久，平吉比任何人都明白，人之真心有多难得。锦葵敢义无反顾地同一个侍人成亲，且自始至终心里只有汪淮一个人，同为侍人的他，又如何不羡慕？

见平吉出声，锦葵点点头，捡起地上的木凳，坐了上去。她同青薇争斗许久，如今卸了劲，着实站不住了。

平吉见状也跟着坐下，他没有开口，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锦葵待他不错，汪淮身边大多都是孤家寡人，锦葵虽然年岁比他们小上许多，可到底女子心细，逢年过节或寻常日子，他们都收到过她的节礼。

或是吃食零用，或是一些他们想不到的事情。

东厂之人未必缺那些东西，可有人惦记的感觉着实不错。

“汪淮他现在何处？”

锦葵看着平吉，颇有些艰难开口，她如今只想知道，青薇为什么说汪淮死了。

平吉听见她的话，微微皱眉后才道：“汪督公身受重伤，于霞安寨坠崖，已殁。”

“尸首呢？”

她要亲眼看过汪淮的尸首，她见过的才算真。

“督公他确实不在了。”

见锦葵眼中没有惊慌，也没有悲痛，而是坚定认为汪淮不会死，想着被救出去的南藤她们，平吉心中有些躁意。

为何她就如此相信汪淮不会死，为何她就这般笃定汪淮一定会来救她？

“我背叛了督公，夫人不恨我？”

平吉突然开口，只是这话问出口，不光是锦葵，便是平吉都有些不懂自己此刻的心情。

锦葵微微抿唇，看向平吉后，想了一瞬才道：“各为其主罢了。”

见她转过头不看自己，平吉心中一紧，脑中清明许多，他眉头紧蹙，实在不知自己在做什么，又怎么会问出这般可笑的东西。

他知自己逾矩了，可见锦葵对自己不甚在意的模样，还是感觉到有几分不舒服。

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锦葵后平吉开口：“督公早知有这样一天，他为你安排好了后路。他在辽东为你准备了大量银钱同土地，只要你说出先帝遗诏的下落，我便派人送你跟石头回辽东。”

“这是他留给你的。”

锦葵接过平吉手中信件，素白手指忍不住捏着那封信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