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一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青薇看着锦葵，呢喃着吐出这样一句话。

锦葵抬眸，实在是没忍住嗤笑一声。

她本不想招惹青薇，她明白情势所迫，自己此时最不该做的便是惹怒青薇。这对她没有一点好处。她应该忍着，留着一条命在，等汪淮回来。

可锦葵听见青薇这话，终是忍不住了，她又何必做出这副姿态？若不是她起了恶毒之心，想要借着泰和帝的手，把自己送去瓦剌，汪淮又怎么会伤害她？

前因后果，她不说，不代表她就是无辜的。

“汪淮他那般聪明，你若是真的喜欢他，他又怎么会不知？便是他不会同你一起，可他那样温柔的人，又怎么会苛待你？”

她的汪淮，是个极其温柔的人，若青薇没有做出惹怒汪淮的事，他是不会为难她的。

“温柔？”

青薇好似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仰声大笑起来，她哑着嗓子，低头看着锦葵，厉声道：“他若温柔会掐着我的脖子，让我险些窒息而死？”

“他若温柔，会……”

忽然想到那年仲秋酺会后，汪淮把她掀翻进浴桶，骂她发情，让她冷静的狠厉模样，他那般不顾女子矜持，肆意作践自己的爱慕之心，也叫温柔？

锦葵看着青薇气急败坏的模样，忽然道：“许是你配不上他的温柔。”

青薇闻言双眸一厉，她最是听不得这种话。汪淮眼盲心盲，看不见自己的好，处处抬举这农女，如今这农女又如此作践自己，她凭什么？她以为还会有人护着她？

青薇冷笑：“你怕是没有搞清楚如今的形势……”

“你口口声声说汪淮已死，你当我是傻的？你在这里同我耀武扬威，你以为我就会信？”

放在背后的双手紧握，锦葵盯着青薇的双眼，大声回她。

“呵。”

稍稍缓了缓自己的情绪，青薇看着锦葵笑得妩媚：“你在诈我？你想知道外面的消息？”

走到桌前，青薇坐了下来，抬起手指轻轻点着身旁的木凳：“又何必如此，我同你说便是，左右也不算什么秘辛了。”

见锦葵脸色难看，犹豫一瞬才坐下，她开口：“汪淮的确智多近妖，可也算不到自己人会背叛。”

锦葵忽然扭头看向青薇，捏着裙摆的手猛地一紧，她略有些艰难地开口：“是谁？”

“平吉。”

这两字从青薇的口中而出，锦葵心头如同被人泼了热油，她又惊又痛，鼻尖瞬时发酸得厉害。

平吉他……他很得汪淮信任。

“连生呢？”

如果背叛汪淮的人是平吉，那连生呢？连生可会救汪淮？

青薇抿唇，浅笑道：“死了，被平吉杀了。他若不死，平吉又如何接手东厂？”

连生死了？

锦葵忍着心中惊惶同慌乱，向青薇服软，她忍着想要落泪的冲动，轻声开口：“我想见平吉一面。”

听见锦葵这话，青薇觉得实在是好笑，可看着她眼神清澈，眉宇间带着纯质之感，心中又倏地升起怒火。在汪淮那等人的身边，她怎么还会这般单纯？

是汪淮把她保护得太好了，只有受到过足够多娇宠的人，才会养成这般蠢的性子。

想到这般，青薇感觉那早已没有知觉的手臂，又泛起了阵阵剧痛。

她压着嗓子，冷声讽刺：“你以为我是来同你叙旧的？”

青薇看向锦葵的目光如同一条带着敌意的毒蛇，她目光所及之处，让锦葵觉得如同被阴冷冰凉的鳞片划过，让人莫名胆寒。

“我要见平吉。”

锦葵重复着这句话，她一日没见到平吉，便不会相信汪淮已死。她要亲自问平吉，她要问清楚汪淮最后在哪里，做了什么。

她要问清楚每一个细节，她不相信汪淮会丢下她。

他同她约定好了，良缘永结，白首永携，她不信他舍得丢下她。

第232章 第231章反击

看着锦葵那副不信邪的样子，青薇嘴角勾起一个颇带恶意的笑容，她会让这农女去见平吉的，让她尝尝死心的滋味也好。

只是在这之前，她不会让她好过便是。

青薇出声喊来两个宫女，她们一人手中端着一个木盘，上头放着两样锦葵从未见过的东西，不过一看便知那是刑讯用的器具。

那两个宫女年岁不大，面容也十分稚嫩，只是说出的话却完全没有少女该有的天真模样。

“姑姑，这拶子同铁衣已备好。”

说完，她便把东西放在了锦葵身前的木桌上。

望着眼前的东西，锦葵微微抿唇。

养老堂中有很多从宫中出去的宫女同公公，她们同她讲了许多宫闱之内的阴私。她当时听着最怕的就是那些整治人的法子。

这拶刑同铁衣，她也听说过。

所谓拶刑便是用拶子套在手指上，两人再用力勒紧，她还记得那嬷嬷说，同她一起进宫的一个同乡，年轻时候便被主子以莫须有的罪名罚过这拶刑。

据说受刑的时候剧痛难忍，且日后双手无法用力，冬日里更是整日整夜的发胀发痛，那嬷嬷说受过刑的同乡，几年后便忍不住疼痛自戕了。

锦葵放在膝上的手轻轻捏紧，又抚上了手腕上的镯子。

青薇见她眼神撇过那拶子套，冷哼一声轻笑道：“没想到你竟认识这种东西。”

她上前用手指轻轻划过拶套，转头看向锦葵，发现她脸上带着惨白，很是愉悦地低声笑道：“也不奇怪，东厂便是做这些的行家，这等小物件在你眼中应当算不得什么。”

“许是汪淮同你讲过这些吧。”

走到另外一个木盘上，青薇单手拿起上头的东西，只是那对于只有一只手可用的她来说，实在是有些艰难。想到自己有今日全拜汪淮所赐，想到汪淮用东厂特有的刑讯法子捏断自己的筋骨，青薇便恨得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她曾在御前服侍，虽风光了一阵子，可汪淮那般狠心，生生废了她的手。在这皇宫之中，一个残废的主子都难有活路，更何况她一个伺候人的物件？

汪淮待她这般无情，却把眼前这人如珠如宝放在心中呵护，每次只要一想到这些，青薇的心便会被一种叫做嫉恨的毒所侵蚀。

那种又酸又苦，又恨又悲的痛感如同跗骨之蛆，让她日日夜夜难以释怀。

奋力抓起那件铁衣，青薇声音又冷了几分：“这个东西你没见过吧？许是汪淮没有同你讲过。”

锦葵听着青薇每句话都离不开汪淮的样子，心中一紧，只觉得她着实是疯魔了。

看着青薇拉过那小衣形状的铁器，锦葵低头看向自己手腕上那对鎏金嵌宝的手镯，轻轻摸了摸上头的宝石。

这对镯子同头上的发钗是一套的，当年她被恶人逼进荒院，腹部被人扎了一刀后，汪淮便让东厂为她打造了这套首饰。

她只要轻轻按下这宝石，这镯子上便可出现一道短小利刃，且这对镯子中还有四颗无色无味见水即融的剧毒红丸。

她还记得当初同汪淮闹别扭，把这套首饰收起来不再佩戴的时候，那人又气又急不赞同的眼神，好似在恼她不知爱惜、保护自己。

想到此，锦葵觉得面对眼前的青薇，也不是那般害怕了。

青薇见锦葵一直沉默着，以为这无甚见识的农女是惊了怕了，便愈发享受这种感觉，她滔滔不绝地同锦葵讲着宫中刑罚的手段。

“这铁衣只要放在火盆中炭烧一会，就会极其炽热，你若是说不出先帝遗诏的下落，我便可命人为你穿上，让你感受一下蒸烫烧灼的滋味。”

“你一日说不出，我便可以日日来陪你，今日你可以先感受一下这拶刑，明日我可以为你穿上那铁衣，后日……后日带你感受一下幽闭之刑可好？”

扭头看一眼锦葵，见她低着头，青薇咯咯娇笑：“你不知什么是幽闭之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