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来他未来是用自杀的法子解决西戎问题的。阿克玛摸摸带着刺扎胡茬的下巴，这倒是不出预料，在他自己的几个预定的计划之中……估计那之后大齐就等着西戎乱糟糟地混杂起来，然后一网打尽吧……

阿克玛忽然有点后悔知道了这个未来。

因为他现在逆反心忽地起来了，不想按照原本最大的可能这么做，甚至想要直接划掉那个计划表上排行前列的“销毁小号”选择。

他不耐烦地将一片烂布丢在周文瑞脸上，口气强硬道：“谁准你哭的？在我看来，梦中的东西压根是虚假的，我会自杀？哈……这根本不可能。我要么死在战场上，要么死在睡梦中。只有这两个结果。”

阿克玛决定，老子不自杀了。

也再也不自找麻烦，揪住重生者听“剧透”了……

他同周文瑞又聊了聊其他事情，只是不再说有关未来的情况。他们这样心平气和的聊天的时间实在太少，周文瑞十分享受此刻安宁的时光；说着说着，阿克玛忽地转了话题，问道：“你觉得这世上还有甚么是我能继续争取的？”

这话问得突兀，但对于阿克玛来讲并不奇怪。

他本就是一个贪得无厌，嗜血好战的形象；只是他已经是大可汗了，又有甚么可以再进一步的呢？

周文瑞心中一动，之前的阿克玛从不会和他谈这些，谈自己，现在这样问，是不是说明他对自己的话有一点点信任了？

思及此处，他更加谨慎了些，思忖片刻，试探道：“我曾经听闻，这世上大齐为世界之中心，虽然有所谓‘天圆地方’之说，但在天地尽头的那一边，除了西戎、东夷、楼国、大齐……还有其他的国家。”

“你是说西戎东面？南萧国再往东？”阿克玛反问道。

“不错，我曾经跟着父亲四处转悠，见过南萧国的许多商人，那些人中，曾经有一位商人非常出名，他名叫马洛斯，据说是个旅行家，走过了许许多多地方，我曾经见过他一面，当时我年纪很小，对甚么都很好奇，也许看我是个大齐人，马洛斯没有对我敷衍了事，而是和我讲述他的冒险经历。”

周文瑞故意道，他观察着阿克玛的表情，看他似乎对这一段事情有点兴致，便继续道：“他说，南萧国再往东，度过那一片大沙漠，就能抵达崭新的国度，那是世界的另一端，白天和夜晚与我们这里是颠倒的，那里的人有些和南萧国人长得较为相似，有些是褐色皮肤、卷曲头发的人；有些则有淡粉色的皮肤和特别矮小的身躯，那些都是不同国度的人，他们的风俗和语言各不相同……”

阿克玛知道这是这个游戏世界中所谓的“西方国度”了，他忽地生出一个念头——反正我也不会自杀了，不如……去看看？

想到这里，他忽地有些兴奋。他想到自己可以带着□□，骑着战马，带着大量士兵，继续做以战养战的杀戮事情，一路杀到那边，征服他们，践踏他们，毁灭他们，版图的扩张算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战争，阿克玛喜欢战争！

他一定会让自己死在战场上的，所以，他要掀起战争，更大的战争！

这样一来，他不但可以让西戎的空虚给大齐可乘之机，还能将自己的威名传遍四海。不过想要经过沙漠，还是需要很大很大的努力，而他此刻还暂时没有站稳……阿克玛沉吟着，反着深蓝颜色的鹰目锐利而兴味。

他第一次略带兴奋地追问道：“那些国家的战力如何？”

——成了。

周文瑞的心脏有些颤抖，他望了望阿克玛。他是如此了解眼前这个冷酷的男人，看见他目光的一瞬间便知道，阿克玛这是心动了，这是想要拿起刀，想要见血想要杀人了！

只要还有欲望，那自然不会追求自毁，这不正是他想要的吗？

“我听说，他们战斗时不会列阵，不会使用特别强的武器，只会依靠宗教发动战争，为了法领国开始争抢，而这些地方的人，绝没有西戎的勇士强悍……”

在一问一答之中，阿克玛露出了充满野望的眼神。

只不过，他接下来还要做一些事情，为西戎被大齐不动声色，潜移默化地吞并奠定坚实的基础，同时，他还要将大号和小号拉起一道坚固的联系……

……

林渊在清晨刚刚睡醒之后，总要略微喝一些茶水。

茶水甘甜温热，茶沫洁白如堆云，为皇帝奉茶的宫女已经奉了十年的茶，茶艺之高几可称为宗师。但她给林渊泡的茶却一直是不完美，不顶尖的——因为林渊偏甜，而茶水多加了甜味，自然就消去了许多本味。

喝过了茶，林渊被伺候着穿上外衣，他比平日起得早许多，上朝前拐去重华宫探望了林燮。

自打这孩子降生，离开坤宁宫进入重华宫，林渊总要每天分出些时间看看他，小孩子甚么都不懂，但对总来自己身边的人还是有点印象，每日见着林渊便咧开无齿的粉嫩牙床，咿咿呀呀地笑，不时伸出手去抓握林渊鬓边垂下的穗子。

“燮儿，今日有没有好好听话？”林渊也不管林燮听不听得懂，时不时笑着逗逗他，指尖轻轻点在婴儿又嫩又软的小手心，林燮便自发地拢住肉乎乎的短小五指，不牢靠地抓住他一根指节，可

爱至极。

逗完了林燮，林渊便去上朝了。

他作为阿克玛在西戎呆了三四个月，干出的那一番大事自然也慢慢传到了各地，而与那令人震撼的消息一并传来的，是一队属于阿克玛心腹的使者队伍……

第126章

大齐（一）

“诸位爱卿, 西戎派使者前来我朝, 有关此事, 如何看待？”

林渊一身冠冕朝服，威严华贵, 年轻俊朗，面如冠玉，眉眼俊朗深邃, 气度如渊似海, 稳稳地端坐于台阶之上、宝座之中，深邃而平静的目光透过面前垂下的十二旒玉珠，扫视着台阶之下手持牙笏的大齐高官臣子们。

众位大臣也在早先得知此事, 他们心中大多打了腹稿，此时皇帝发问, 便自觉地依次按照官位高低，出列阐述自己的想法。

大臣们的意见零零总总, 或详细, 或笼统，可大致分为三类。

一是以罗泽瑜为首的保守派：“西戎地处偏僻，人口洗漱, 善于争斗，此刻却是原本的大可汗失踪, 新上任的大可汗来得不明不白, 虽然大势已成, 强大者受人尊重, 却难以有更加合理的借口，此次他们前来，必然是想要与大齐结盟、联姻，得到一个强有力的扶持者。”

二是以谢绉为首的强势派：“西戎之患至今为止尚未消除，内斗依然存在，但其首领阿克玛残忍暴虐，野心勃勃。曾经听闻此人头上王子被他架空数年，不知王子是否意外死亡，但那之后，此人又隐忍蛰伏，耐心冷静，直到手握确凿兵力，一举灭杀大可汗队伍，涉事者无论男女老少皆杀得精光，此行虽然可能抱有善意，我等却必须防范，未雨绸缪。”

三是以葛铮为首的和平派：“西戎之人上次属国来朝之时尚且来了使团朝贡，态度较为恭敬，然而当初大可汗已不知所踪，现下新可汗上任，正是查探其对大齐态度立场之时，若是谦恭和顺，未尝不能给个面子，若狼子野心，那便要在阿克玛成长成熟之前将其按死，扶立傀儡可汗，以对抗混乱局势。”

说一千道一万，都是暂且不动声色，观察使团情况，再筹备日后行为。

林渊听完朝臣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忖度策略，并未中途发声，一如既往沉默而难以看出心中想法。

待他们说完了话，才缓缓道：“众卿所言在理，虽则西戎之事兹事体大，我大齐也绝非开门揖盗者，照众卿所言，各部拟个章程，奉于礼部尚书。”说罢，他目光转向专司外交的鸿胪寺

卿：“此事便照素来情况依旧，由爱卿全权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