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了受宫刑皇子后(重生)(243)
作者:無虛上人
萧瑜却说,杀了刘小大不是公道,告发王谱,何传持亦非公道,若是还有昏聩的帝王在任,普天之下,不只有多少清白无罪的人家因为皇权横死,又有多少恶贼逍遥法外。
今日湘琴要控告之人绝非刘王之辈,而是当今至高无上的天子,如今中原的皇帝,萧竞权。
行宫本是因夏季京中酷暑难耐,帝王为清凉避暑开辟之所,可是如今行宫之中却闷热依旧,暗暗酵发着前几日深入青石玉柱之中的血腥味。
萧珍被擒,萧竞权再次落入病痛之中,清醒后第三日依旧深陷沉疴,不得上朝,虽有两日修养,却依旧体虚乏力,十二旒在目前颤颤,将他的视线也一并模糊了起来。
行宫大殿不比紫宸殿开阔,萧竞权本就因近来之事无心朝政,听得几个臣子互相抗辩一番,各做安抚之后便草草下朝,可是还未由一旁李素搀扶起身,忽听得殿外一声闷响,才被几番攻破的殿门薄如草纸,这声闷响直锤击在众人心头。
萧竞权缓缓落座,抬起头望向殿外,却又险些惊起。
“咚!咚!”
这是什么声音,难道是鼓响吗?
“咚!”
行宫之外怎么会有鼓呢,这是做什么,敲登闻鼓吗?
殿阶之下死寂一片,众臣面面相觑,萧竞权环顾一周,最终将视线停留在萧琳的身上,他也恰好抬起了头,一如既往,平和不亢的望向他的父皇。
萧竞权心中耸然一惊,坐在龙椅上的身形一垮,抬起手臂呵问道:“你!”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何人在殿外敲鼓,你们这群逆贼!把他抓起来,抓起来!”
阶下侍卫无人回应,萧竞权面如土色,手指站在萧琳身边的杨羽,一时急火攻心,说不出一个字来。
杨羽微微向前一步,半侧身挡在了萧琳身前。
萧琳跪下向萧竞权行了最后一个大礼,缓缓道:“陛下,儿臣还有一事启奏,昨日幽州大军并斡卓国联军攻破碓拓,生擒碓拓老王及碓拓贵族,碓拓灭国,此乃我□□国运所至,臣在此恭贺陛下,恭贺边关罹受战乱之苦的百姓。”
众臣一片哗然,望向萧琳和宋济民不知所措,果然幽州领军并不在殿上,可是攻破碓拓铁骑灭国碓拓,真的是小小的幽州领军所为吗?
萧竞权说不出话来,碓拓灭国的喜悦远不及此时心中的恐惧,他怎么不知道这件事,与斡卓国的联军又是怎么回事,不禁怒骂萧琳,拔出一旁宝剑直指萧琳,让众人将萧琳与杨羽拿下打入天牢,李素让萧竞权不要惊慌,可是放开萧竞权的手臂却转身从后殿逃离。
至此,萧竞权一人独坐于大殿之上,单特孑立。
“……咚!咚!咚!”
登闻鼓声已响至八声,至第九声,依照祖宗之法,鼓罢九响,便是殿外之人进殿鸣冤之时。
萧琳继续缓缓说道:“陛下,次役大捷,我方军将功不可没,如今正在殿外等候觐见,斡卓国国主银筑将军亦在殿外等候,可是如今有人在殿外敲登闻鼓,陛下不可不审冤情。”
“你说什么!你住口,萧琳,你胆敢谋逆,你这个逆子,朕要杀了你!”
银筑的名字如同魔咒一般彻底击垮了萧竞权,他在无力起身,瘫软在座上,迟滞的脑中想要拼凑出一个答案,可是他却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言毕,殿旁侍卫将殿门打开,拦下了想要逃离宫变的大臣,众臣及萧竞权这才看见已经将殿外严密把持的幽州大军,为首有面容几位熟悉的一个年轻的将领,异国装束的将军,身穿一身白衫,头簪素纱的女子,宫中侍臣,僧侣,以及形形色色面上或愤怒或悲怆之人。
“咚!”
被敲响的鼓并非是紫宸殿外广宁门那面紫金登闻鼓,因多年日晒雨淋不加修缮,那鼓面早已如纱麻一般脆弱,经不起捶打,如今殿外这面鼓不过是临时从幽州一处小县府所得,故而声响洪亮,直击人心。
湘琴抬起头擦去泪水,朗声道:“草民郗文,幽州人士,今于殿外击鼓,所告之为当今陛下,萧竞权为君昏聩,信任残贼酷吏,构杀忠良,冤系无辜黎庶。因其昔年鸠父弑兄巧夺皇位为纪王所知,设计构陷纪王谋逆,牵连数众,吾郗氏一族因受牵连,上下灭门,蒙冤十载。”
“草民非出身世家,却也因遵家父之教熟读礼法典籍,太祖有言,法不阿贵,当今天子慢侮天地,悖道伦理,矫托天命,天下所共闻见!”
“草民一介女流,尚且知何为礼仪廉耻,可当今天子却纵使伐尽蜀州之竹,不足以书其恶祸!草民恳请萧竞权退位让贤,归还神器,以谢己罪,若得天理昭然,纵今日血溅三尺,亦已死明志,不负父母导教,天地育养!”
湘琴虽为女子,可是一番控诉却好似声如洪钟,在场众人无不悉知萧竞权恶行,朝臣大乱,议论纷纷,斥责之声,质疑之声纷乱。
萧竞权看着陌生的湘琴,又看向萧琳,又是一口鲜血从嘴角涌出,萧琳自不会让他死去,带着杨羽与一名御医上前,为萧竞权诊治。
“请父皇稍安勿躁。”萧琳面色不改,轻声说道,他素来淡漠,如今就连大行谋逆之事时也是这般无所动容。
此时在萧竞权眼中,他似乎已经有些看不清来人的面容,他知道这是萧琳,可是他却看到了从前的萧瑜,死去的萧瑰,还有已经疯癫的太子和沦为囚庶的萧珍。
他有很多话想说,可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只想到一个字,“杀”,杀了他们!
他拔出宝剑直指萧琳的咽喉,可是杨羽不会让他这样做,他用手握住剑身,避免萧琳受伤,手中的鲜血沿着剑身流淌,滴砸在萧竞权的手臂与衣袖上。
“微臣感谢当日陛下提携之恩,但是陛下原谅微臣不能从命,微臣不能让陛下伤害殿下。”
杨羽抢过萧竞权手中宝剑,将其收回剑鞘之中。
殿外的鼓声再起,萧竞权只觉恍然如梦。
“微臣前紫宸殿监宫,御前近臣朱筠康,状告当今陛下鸠父弑兄,昔日毒杀诱骗碓拓将军与微臣毒杀先帝巧夺皇位,今日恳请陛下退位让贤,归还神器……”
“罪人薛庚,乃罪臣薛承容之子,状告当今陛下构陷忠良,残害无辜百姓,昔年与薛承容密谋构陷纪王殿下,致使幽州郗氏一族满门被杀,无处平冤。”
“贫僧白云寺主持,乃纪王萧平弢近侍,状告当今陛下诛戮忠正,复按黎庶口语,任用秘卫酷吏,冤系无辜……”
无论是纪王萧平弢旧部属下,还是先衡阳王亲眷,无数深知萧竞权罪孽之人轮番击鼓,将冤情与愤恨悉数倾诉,萧竞权两眼一片腥红,死死盯紧殿外之人。
他看到一个面容年轻的将军与银筑一步步上殿向他走来,那人越是走近,他的脊背之间就越是渗出森森寒意。
萧瑜行至众臣前列,将自己的盔帽摘下,缓缓抬眸望向萧竞权,父子一别,本以为将隔数载,不想今日便是重逢之时。
他容色恭谨,可是眉眼间却带着笑意,遥遥望向瘫坐在龙椅上的萧竞权,饶有兴致欣赏着他惊诧惶恐的神色。
萧瑜启唇,清朗的声音在殿中回响。
“儿臣参见父皇,当日父皇命儿臣蛰伏边关,联络斡卓共平碓拓,儿臣不辱父皇重任,今碓拓已被我幽州大军与斡卓国联军攻破,儿臣恭贺父皇。”
真的是九皇子萧瑜!可是他不是已经死了吗,死人怎么会活过来?
众臣骇然惊愕,萧瑜便转过身命众人看清自己的面容,向众人睥睨,目光所至,皆无人敢与之对视,惶恐惴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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