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沙雕克反派(94)
作者:纪婴
得上司如此,夫复何求。
施黛努力压下馋虫:“谢谢副指挥使。”
身旁的江白砚无言看她。
雅间烛火盈盈,在她眉间笼上薄纱般的姝色,一双杏子眼里沁了光,只需一眨,光影就能顺着眼尾淌出来。
看表情,俨然在说:
好饿,好馋,好想吃东西。
江白砚挪开视线。
“白副指挥使知道长安城里几乎所有好吃的地方。”
柳如棠悄声:“听说有几家小铺子太穷开不下去,是她自掏腰包,让老板能继续营生。”
镇厄司的同僚们陆续赶到,等人来齐,酒宴开始。
“醉香楼的蒸全羊、葱泼兔、黄金鸡和升平炙味道都不错。”
白轻熟练介绍:“至于酒,是以百花酿的玉露白。玉露白能醉人,你们掂量掂量自己的酒量。”
施黛与她的见面次数不多,记忆最深的,是白轻立阵超度亡魂。
那时的白副指挥使袅袅婷婷,如同一捧静谧柔和的霜,此刻坐在醉香楼里,平添几分人间烟火气。
柔润随和,是让人忍不住亲近的灵动。
“升平炙是醉香楼的特色。”
施黛给施云声夹去一筷:“来来来,吃肉长高。你以前吃过这个吗?”
这道菜以百只鹿舌与羊舌炙烤而成,取珍中之珍,堪称奢侈。
施云声张口咬住,没经咀嚼,一股脑咽下。
怎么像是小狼一样,吃得狼吞虎咽?
施黛哭笑不得,嘴角泛出姨母笑:“慢点儿,当心噎着。”
这种事,他当然知道。
施云声把脑袋埋得更低,沉默片刻,乖乖应她:“嗯。”
再眨眼,碗里被夹满一片绿油油的青菜。
施云声:?
偷袭?
施黛笑得很贼:“今天的饭菜是镇厄司的心意,要好好吃掉哦。”
施云声这些年来跟着狼群食肉饮血,回到施府后,始终不爱吃蔬菜。
这哪能行,膳食均衡要从娃娃抓起。
施云声:……
施云声默默看她一眼,似是下定决心,囫囵吞下。
有稍纵即逝的一瞬间,小孩整张脸皱成苦瓜。
施黛忍着笑,循循善诱:“你看,江公子只吃青菜,所以才生得又高又漂亮。”
一句话正中靶心。
施云声警惕抬头。
江白砚碗里寡淡至极,如施黛所言,只有几片嫩绿的小菜。
而江白砚本人,许因听见施黛这句话,略微侧头过来。
白衣少年清姿如月,笔挺如松,黑发随意束成马尾,露出线条流畅的白净侧颈,确有绰约婉静之意。
可惜施云声一向和他不对付,因而只轻哼一声:“漂亮?”
施黛不答反问:“不漂亮吗?”
江白砚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性了。
施云声:……
想不出反驳的话,小孩只能闷头扒饭,半晌道上一句:“你比他更好看。”
呜哇。
毫无防备听见童言童语,施黛反被他一句话正中靶心。
脸上的姨母笑抑制不住,施黛摸上小孩的脑袋:“好乖好乖,多吃点。”
施云声又哼。
哼归哼,青菜还是要乖乖吃下。
像被顺毛顺得高兴,嘴角翘起微不可察的弧,施云声一口吃掉,脸颊又皱了皱。
吃青菜,和生吞树叶有什么差别?
“江公子。”
想起江白砚寡淡的饭菜,施黛没忘叮嘱一句:“你也别只吃菜,尝尝别的吧。”
这两人怎么都挑食?
她说得正经,丝毫没注意到,不远处有道视线在暗暗盯梢——
吞下嘴里甜香四溢的曼陀样夹饼,柳如棠眼珠子一转。
她方才听到了什么?施黛在……当面夸江白砚好看?
听完那句话,江白砚似乎笑了一下。
绝对笑了一下!他在暗自高兴吧!
不确定,再看看。
“尝尝楼里最出名的玉露白。”
白轻举起酒杯:“莲仙一案顺利告破,诸位辛苦了。”
“来来来!”
柳如棠从北方来,自幼跟随家里人饮酒,怎么烈怎么喝。
今日她心情好,决定不醉不归。
身旁的陈澈与她碰了碰杯:“注意身体,别贪杯。”
沈流霜也是爱酒之人,把佳酿一饮而尽:“今天接着上次的比?”
“别喝太多。”
想起不甚美好的回忆,宋凝烟轻嘶:“不许给我灌酒!”
她曾经被灌得迷迷糊糊,骑在僵尸背上,任由它一路狂奔。等清醒过来,满面风尘仆仆,逃荒般到了千百里之外的达州。
感谢她的镇厄司好同僚。
在江南参加过数不尽的酒宴,阎清欢对此并不陌生。
只不过这一回,他举杯的姿势最为郑重——
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是他梦寐以求的庆功宴!
与大人们的游刃有余不同,施云声是第一次喝酒。
他身前也有个玉杯,杯中酒酿晶莹剔透,幽香缭绕。
心中涌出莫名的好奇与紧张,施云声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等等。
为什么是甘蔗汁的味道?!
“小孩子不能喝酒。”
施黛哈哈笑,炫耀般喝下自己的玉露白:“甘蔗汁很解腻吧?”
好喝。
清清甜甜,酒香轻醇,回味悠长,不像普通花酒那样甜腻,清爽得仿佛雪水融化。
是能让喉咙和肚子一起舒舒服服醺醺然的味道。
换掉酒酿的沈流霜做好事不留名,朝施黛比出一个胜利的手势。
席间觥筹交错,窗边夜风席卷,吹散酒意,让意识重归清醒。
施黛晃眼环顾,不经意瞥见施云声旁侧的江白砚。
他只喝了一杯酒而已。
因饮下玉露白,江白砚唇边浸透薄薄水光,被烛火映出近乎瑰丽的色泽。
视线往上,是耳尖的一抹红。
他肤色太白,这道红晕尤其显眼,如雪上落梅,让人忽视不得。
不会吧。
居然像是有些醉了。
“江公子。”
试探性凑近一些,施黛小声问他:“你还好吗?”
第41章 (3w营养液二更)
江白砚第一次饮酒。
对于酒酿的印象, 最初是儿时江府设宴,宾客齐聚一堂。
他坐在爹娘身旁,见每人桌前各有酒盏, 唯独他, 得来一杯桃汁或江桂饮。
“小孩不能喝酒。”
父亲温言哄他:“待你长大, 爹爹把酒窖里的剑南春拿来, 我们不醉不归。”
江白砚懵懂应下。
在他好奇的注视中, 客人与爹娘啜饮盏中酒酿, 或连声称赞, 或豪爽大笑, 又或颔首低眉,喟叹“好酒”。
彼时的江白砚想, 他们看上去,是开心的。
后来见到酒,是在邪修囚禁他的地下暗室。
邪修偶尔饮酒,推门而入,携来的酒气浓烈呛鼻。
紧接着,是比寻常日子里更为暴戾残忍的折磨。
江白砚记得,酒后的邪修曾生生剥下他鲛人形态的数枚鳞片,血肉模糊,疼得钻心刺骨。
在幼年的很长一段时间里, 江白砚对这种气息心存恐惧。
如今倒是不怕了。
他亲手斩杀邪修后, 行走于九州四海, 途经过不计其数的酒肆,也听不少人提及, 酒可解忧。
江白砚想到的,永远是邪修醉酒后双目猩红、五官扭曲的面貌。
他只觉得可笑。
酒或许能够忘忧, 但归根结底,是让人丧失理智,不再清醒,沦为欲念驱使的傀儡。
江白砚对此毫无兴趣。
今日不知怎地,他竟参加了这场庆功宴。
还稀里糊涂饮下一杯酒。
在以往,捉妖结束后,江白砚习惯于谢绝每一次酒宴。
花香充斥唇齿,头眩目昏。
好似坠入一个清浅的漩涡,江白砚后知后觉地参悟,他不对劲。
他为何要因施黛在房檐受冻,便将她背回莲仙神宫?
为何要陪她接受失踪女子们的邀约,去吃那顿吵闹不堪的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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