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有悔(88)

作者:正经的摸鱼学家


护边军群龙无首,这几日便是由副将暂领军队。没了孙承宗,将士们多少有些萎靡不振,不知该何去何从。

竹曦收拾好情绪,本想着与李自牧汇合后一齐行动,可是正当他出发之时,却被告知李自牧一路北上去了蓿州,并没有与他一道的意思。

危及性命的事,李自牧向来不在竹曦面前主动提及,怕的就是竹曦神出鬼没地跟着,每一次生死攸关,看得李自牧皆是胆战心惊。

若是换作从前,竹曦确实没有非要上战场的理由。若不是李自牧,他多半也不会想到来西北。一个受排挤的杂种,偏偏又能为之所用,叫人爱不得又弃不得。

这世上恐怕也只有孙承宗一人敢放他上战场。可是如今他死了,死在了乌桓人手里。竹曦有了非战不可的理由,便是报仇。

他甚至不敢想象,若是躺在棺材里的是李自牧,自己又会如何?他会哭吗?会想报仇吗?

竹曦不敢想,李自牧身上有太多的谜团,引得他想去剥丝抽茧。他也知道李自牧并非十全十美,但自己已然将他当作亲人。亲人若是死了,那定是极为痛苦的事。

身下的黑马见主人迟迟不做反应,略抬了抬前蹄,摇晃脑袋。竹曦俯下身将手抚过马脖子让它镇定下来。

他迟早要找李自牧算这笔账的。

听闻竹曦要只身前往蓿州,护边营的兄弟们都劝他留下。毕竟他如今可是正儿八经地被编在名册上,若是上边点兵没见他人,罪过可就大了。

副将把孙承宗拨给他的黑马收走,竹曦自然也走不了。护边军规矩大,竹曦说不过他们,但孙承宗的死不能没有说法,阿史那颜是他的仇人,他必须杀了她。

竹曦沉着气,把那两把刀擦了又擦,盼着哪天能抹了阿史那颜的脖子。众人见他这样,又不由想起孙将军还在的日子,难免感怀。

约摸半月之后,新的护边使就上了任。新护边使张雁接替了孙承宗的位置,他是个古板又暴躁的中年人。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便找到了竹曦头上。

虽说孙老的尸体是竹曦抢回的,但这事发生的时间也过于巧合了些。孙承宗好好地当了三十余年的护边使,怎么偏偏竹曦来的这半年便亡故了?

到底是个乌桓的小杂种,焉知不是对面派来的细作?张雁向来看不惯乌桓人,自然也戒备这个显眼的年轻人。

副将也奈他不得,但凡是进了这名册的人,并没有毫无理由撵人离开的先例。竹曦一来未犯军纪,二来为人不错,实在是可惜。

张雁满脸阴沉地翻完所有士卒的名录,单单将竹曦的名字圈了出来:“是谁把这种来路不明的人收编入军?护边军不是光养你们这群废物!”

副将铁青着脸:“竹曦他……不是来路不明的,况且他是老将军亲点的人。”

话里话外,都希望张雁能看在孙承宗的面子上,别撵竹曦走。

张雁叹了口气,语气暖和了些:“孙老到底是折在乌桓人手里,他识人清不清,我无从知晓。不过我不会用任何与乌桓有关的人,若他识相,领了军饷就让他离开!”

竹曦在军营中的人缘不算好也不算差。他杀了多少敌人,大伙儿也是看在眼里的,论军功他不比别人差多少,如今竟要落到离开的地步。

张雁的话传到竹曦耳朵里,他倒是没多大的反应。仇视乌桓血统的昭人不在少数,冷眼看多了,张雁的偏见也在意料之中。

况且离开护边营也好,自己待在这里也只不过是消磨时光。他默默地将那两把刀以及随身带的细软背在身上,掀开了门帘。

营外聚了不少人,都是来看他的。竹曦记得当初他来营里的时候,大家都不敢靠近他。虽说孙承宗隐瞒了他的过往,有人也能猜出七八分。

不过英雄不问出处,经历了几次生死之战,众人也就渐渐地接纳了他。

竹曦在众人的劝阻下,还是走到张雁面前,将属于自己的那份军饷拿过,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护边营。

张雁本以为竹曦总要为自己辩解几句,见他走得这么干脆利落,心中也是几分诧异。

年轻人总是冲动好事的,可竹曦不同。他身上所积压的东西太多,旁人看不清。张雁似乎有些明白为何孙承宗会挑出竹曦来,但他仍不会用任何乌桓人,这也是他的原则。

张雁自然也知道孙承宗的过往,孙承宗的夫人是乌桓人。然而他本认为这一段过往错得不能再错,两族之间怎么可能有永远的和平,只是利益的往来罢了。

孙承宗留地下竹曦也多半是因为那段往事,但张雁绝不会走上这条崎岖的路。

竹曦离开护边营的这个傍晚,和他来时一样,残阳如血,照在脸上温暖而不刺目。彼时他从伍祐手里夺了笔,才写下的名字,又被涂抹干净了。

一个人想要留下名字是件很难的事。不论是在浮香楼,还是在护边营,似乎永远没有他的位置。竹曦叹了声气,便继续往前看了。他将两把刀重又挂在后腰的腰带上,走出了营门。

挑目望去,仍是一望无际的沙场,他仍要继续上路。

副将不能留竹曦,索性把那匹黑马也给了他。竹曦跨上马,与副将道了声别,随后头也不回地往蓿州赶去。

作者有话说:

两个月没发工资,干活都没动力……天天喝西北风

≡ ̄﹏ ̄≡

这本我保证元旦之前更完,不想拖到明年(??˙o˙)?

第97章 那我来

竹曦不认得去蓿州的路,一人一马走了不少弯路。索性有人见他可怜,帮他把马引到正道儿上来,比那沙子路好走得多。约摸走了快一半的路程,才又碰见了熟人。

这熟人,便是许久未见的陈信。

“小曦!你怎么在这?”陈信略有些惊讶,不过他还是满脸兴奋地说,“等等,你先听我说!将军他赢了,这场仗打得真漂亮!”

仗打赢了,那自然人就安然无恙。竹曦又往蓿州的方向眺望,战火已歇,看来陈信是回去报喜的。

这一仗结束地真快,也不知李自牧是如何做到的。竹曦收回目光,继续问道:“那牧哥他人呢?”

陈信勒住缰绳,仔细答道:“还驻在蓿州,我回去送文书的,你再往北边走一日,就可以看见我们的军队了。”

“好……阿信,我去找他。”

陈信一听咧嘴笑了起来,扬了扬手里的战报:“那等我送趟文书,便去找你们汇合。看看,这些可都是战功,这可是大喜事,说不定朝廷还会有嘉奖。你看看,阿史那颜失了条胳膊,我看她这乌桓王位还做不做得稳……嘶……怎么没杀了她!”

陈信滔滔不绝地讲着,还举着文书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给竹曦听,竹曦虽然看不懂战报,但难得看他如此激动,也跟着笑起来。

李自牧砍了阿史那颜的一只胳膊,但是一只胳膊抵不上一条人命,这条路还很长。

竹曦快马加鞭,不过半日便重又见到李家军里的众人,包括李自牧。竹曦远远地看着,觉得对方瘦了不少,身上似乎添了不少的新伤,衣领也藏不住,白色的纱布裹了一层又一层,老远都能闻到股药味。

竹曦翻身下马,背着包裹直直地向他走去。在护边营那里受的委屈,他什么也未提,只是抬头问李自牧:“李家军还收人吗?”

竹曦想着,左右也是打仗,护边军不要他,李家军不知会不会也不敢再要他。在新兵营的时候,李自牧曾提了一嘴,说他要入的是李家军,不知这话还作不作数。

“……收,阿曦想来便可来。”

李自牧最终给了竹曦肯定的回答,这也正是竹曦一直以来想要的。他想要的不多,但总没人愿意给他。只有在李自牧这里,他能无所顾忌地去索要什么,对方也总愿意给他最好的。

竹曦低头微微一笑,叹声道:“那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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