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年方八岁(科举)(54)

作者:王廿七

两姐妹击掌雀跃。

“不行不行。”林荣礼道:“她们住到这边,长民天天上学,家里的活儿谁干?”

对面坐着的三大一小齐齐望向林荣礼。

“开什么玩笑!”林荣礼不干了,挑水担柴、做饭织布、浇菜洗碗、浆洗晾晒……他哪里做得来?

“同样的活,二婶做了半辈子,二叔如何就做不来?”林长济道:“二叔,您一定可以的。”

二婶柳氏正要推拒,被林长安夹了一筷子干丝在碗里:“二婶,吃菜。”

林砚在一旁嗤嗤的笑。

“你笑个屁!小白眼狼!”

肴核既尽,杯盘狼藉,除了林荣礼,全家尽欢。

饭后,几人兴致大好,收净桌面打起了马吊。林长济耽搁不起时间,林砚也跟着他一起回屋。

除了三兄弟外的众人,还当是林长济进屋教儿子去了。

避开旁人,林砚便不必再装成小孩子模样,天真尽褪,面上一片肃然。

林长济坐在桌后,林砚亲自为他铺纸研墨看,今时林家的境况宽裕多了,也用上了好墨,只见他用砚滴点了几点清水进砚台里,一手提着衣袖,指尖缓缓旋转,轻重有度,约一百来旋时,墨干如膏状,再加水,再研磨,不一会儿,墨香盈室。

古人云:“执笔如壮士,研磨如病夫”。林砚慢条斯理的研墨,林长济便知道他在思考,也就跟着静坐了片刻,没有打断他,直到研了半池,不滞不稀。

林砚方开口道:“我那日为姑母打点,听县衙的人说,这次乡试主考定的是李柏山,这后生,呃……这位大人,我过去略有些印象,大抵是丙辰科的榜眼,年轻时就偏好古雅之作,为人端方沉稳,文章古拙老道,如今已过了知天命的年纪,怕是偏好上要加一个更字。当然,也并不是让你投其所好,参照一二即可。”

“是。”林长济应着。

林砚又从袖中掏出集市上淘到沙漏,漏完约是三刻钟,用以计时,让林长济限时作文。

外头的家人打马吊的声音时而响起,又惦记书房中的“父子”正在读书而刻意压制,这种声音于林长济来说并不嘈杂,反而是另一种激励。

姐姐如愿和离与家人团聚,两个弟弟暂停了学业,打理生意,为他让路,二婶和蔼心善,妹妹活泼可爱,长民的学业也渐渐有了起色,二叔人虽混账,关键时候却能站出来挡在所有小辈的前面。

他们都在他的身后。

因此他很快静下心来,潜心于黑白之间与圣贤对话,笔尖墨迹如溪水般流淌,益发顺畅,进而益发浑厚,由溪水变为江流,滔滔席卷,气势如虹。

林砚前世志在千里,虽自诩敬爱妻子,但心底仍觉得相夫教子是女人分内之责,从未关心过儿孙的成长、婚事、功课、举业,因此看着林长济不断的进益,总能生出一种救赎之感。

不知不觉间,天色暗下来,墨也干了,林砚为他点了灯,研了墨,林长济似乎毫无察觉,安静的房间里只有沙沙的写字声。林砚悄悄起身去了外面。

堂屋里的牌局已经“收摊”,林荣礼叽叽歪歪不肯走。

“你们娘仨还真的狠心把我们爷俩扔家里?”

林毓秀缠着二婶,悦娘安娘缠着娘亲,四个女人大大小小的凑在一堆儿说话,正在兴奋头上,根本没人应他。

“二叔您看,她们这些年见一面都难,就让他们小住一段时间吧。”长世劝道。

长安看着林砚窃笑。这都是林砚的主意,他早看不惯林荣礼好吃懒做、昼夜酗酒,妻子女儿将他伺候的妥妥帖帖,却半点不知分担。

“不是……两家隔得又不远,改天再见就是了,长民还要上学呢,谁伺候他做饭洗衣?”林荣礼急道。

长安笑道:“二叔,我大哥一人都能将林砚拉扯这么大,您不会连我大哥都不如吧?”

“兔崽子你!”林荣礼一脚踹过去,被林长安灵活避开,险些闪了老腰。

眼见这家人是不会放妻女跟他回家了,林荣礼只得带着长民愤愤离开,临走时,林砚又从屋里拿出几本书给他。

对于林砚的巨大转变,最受影响的其实是林长民,从前那个年纪相仿、一起捣蛋的侄子突然变成了神童,他这朝夕相处的小叔叔突然就显得特别的蠢,想到家里这么多大人都不及林砚机智,这才找回些平衡。

可是曾经的死党突然走了正道,长民若还是继续顽皮胡闹,就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他也因此硬着头皮读起书来,纵使不能变得像侄儿一样好,至少也不会显得那么蠢。

柳氏望着爷俩离开的背影,颇破有些担忧:“我生怕他把房子点了。”

林长安却道:“二婶放心吧,连林砚都能够着灶台煮粥吃呢,二叔这么大的人,总好过个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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