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年方八岁(科举)(50)

作者:王廿七

和你把领扣儿松,衣带宽,袖梢儿揾着牙儿沾也。

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

是那处曾相见?

相看俨然,早难道好处相逢无一言。*

毓秀不由面红耳赤,她自幼受母亲教导谨守闺训,从未见过此等“淫艳”之词,慌忙将信封装好放回原处,左右想不通出处,还是去问了孟姨娘。

孟姨娘也涨红了脸,对她说:“这是《牡丹亭》中的一段唱词。”

毓秀回忆起小的时候,曾祖父过寿,请来的昆曲班子唱的就是《牡丹亭》,伶人唱功好,三度返场,曾祖母给了赏钱,宾主尽欢。她当年就偎在曾祖母身边,并没听见这一折。

孟姨娘道:“官宦人家不许子女看那些混账书,昆曲班子去唱堂会,多是改过词儿的。”

毓秀这才恍然大悟。

可两人一合计,能给男人写这种东西的,八成不是正经人家的女儿,话又说回来,正经人家的女儿怎会给外男递书信?

难道周兆平在外寻花问柳?他……又行了?

第28章 、毓秀(下)

周兆平倘若在外狎*妓, 确实为家法所不容,可对于早已心如死灰的林毓秀而言,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强烈的直觉总让她感到另有蹊跷, 便使人去跟他, 但凡妻子开始留心丈夫, 几乎没有什么是查不到的。

谁知在蛟宁江畔看到的场景,令她终身难以忘却。

岸边有条极不起眼的小船, 舱顶上的灯笼红的刺眼, 烛影摇曳的光映着船舱里的人若隐若现的纤长光润的腿,他们身下铺着温软的被褥,凌乱的衣衫半敞,他们相互抚弄、亲吻, 时而发出妩媚娇笑, 她脸红心慌,面如金纸。

那笑声,是个男人。

他们终于发现了她,那男子惊慌失措, 胡乱的扯上衣衫, 缩进船舱之内,烛光影影绰绰, 依稀可见他五官清丽、弧线柔和的面容。周兆平则狂怒嘶吼,发泄着满腔羞愤。“谁让你来的!滚回去!”

她像所有外出捉奸的主母那样, 肃然而有失体面的站在岸边, 不同的是,她的眼目光中看不出半点愤怒, 尽是嘲弄和怜悯。

回到周家, 夫妻二人爆发了婚后第一次争吵, 周兆平气血上涌,死死掐住了林毓秀的脖子。孟姨娘来正房送药,见此情景,喊人已是来不及了,一花瓶敲在了周兆平脑袋上。

妻妾二人再也无法压抑内心的愤恨,联手将周兆平打成了猪头。

但这些事,要他如何跟二叔兄弟说得出口,三兄弟还在追问,是林砚拦住了他们:“姑母大概累了,不想说就算了。”

毓秀终于忍耐不住,抱着林砚呜呜哭了出来,她十几年来经受的委屈苦楚,统统需要哭出来。余下之人只剩唏嘘,还是林荣礼发话说,让元祥去他家将柳氏叫来陪着。

柳氏来的时候,毓秀才渐渐哭够了,林长安递上热手巾,擦干眼泪的第一句便是:“我出了这等事,周家定不会善罢甘休,以后两个堂妹可怎么议亲?”

她满眼都是绝望。依照国朝律例:妻子殴打丈夫,至笃疾者就要处以绞刑,而丈夫殴打妻子,致死才处绞刑,骨折以下的创伤“勿论”。

她和孟姨娘故然罪不至死,可最轻也要被休弃回家,从此带着个“殴夫”的名声,谁还敢取林家的女儿?

二婶柳氏含泪看着她,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还是林荣礼不耐烦道:“我说你们姊弟几个,多少都有些‘何不食肉糜’的大病,还当是世家大族间的通婚呢?寻常百姓讨个老婆都费劲,哪有那么多细讲究!”

众人竟一时无言以对。

临时安置了孟姨娘,柳氏陪着林毓秀去了三进院,她的闺房。留下老的小的男人们在堂屋里面面相觑,长吁短叹。

“不对呀!”林荣礼摸了摸脸颊,突然瞪起了眼:“我这脸上怎么火辣辣的,你们几个,是不是谁趁我喝醉的时候揍我来着?!”

三兄弟面面相觑,大摇其头:

“没有吧。”

“没看见。”

“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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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秀的屋子已经布置妥帖,一应家具都是家里最好的,只缺了些床帐帷幔,还要慢慢添置。眼下也顾不得那些。

二婶安慰她:“别太担心,好好睡一觉,外面的事交给你兄弟们商量,他们绝不会看着你吃亏。”

林毓秀也只当是安慰她,弟弟们待她故然是好,即便被休回娘家也自有她的安身之处,可林周两家悬殊太大,要他们怎么与之抗衡?

二婶知道她心里的担忧,又宽慰道:“长济如今争气,科试取了第三,秋闱只要发挥得当,中举不在话下。”

林毓秀近来一脑门子官司,没能顾及娘家的消息,闻言眼中闪过惊喜:“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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