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卖内衣(130)

作者:七月初九

“说了这十两都是你的,立刻兑现!我出去决不同旁人说,不出卖你!”芸娘在他耳边低语。

龟公面上那原本称得上坚毅的面具哗啦裂开条缝。

银子他月月见,有姐儿的恩客见他伶俐一次性给他打赏十两银子的情况不是没有……可人什么时候嫌钱多过?

他吞了口口水,面具的缝隙越来越大。

不就是死了个妓子的事嘛!

这明明是她撞墙自尽,妈妈专程请了衙门的仵作来验过,仵作还留了文书。

当时他在现场,亲眼见那文书上写着“自尽而亡,与他人无干”几个字。

他极其伶俐的一伸手,芸娘的手心里那亮白的银光一闪,两个银锭已经进了龟公的袖袋。

“她前几日精神还极好,我去杂物间取东西经过关她的屋子时,她还极得意的说等她出去她就是堂堂正正的人,以后还可能是官夫人……我笑她痴心妄想……昨儿发现时她已撞了墙……果然是痴心妄想啊!”

“她死就死吧,没留下一两银子。也不知她当姐儿这些年攒下的银子都被送去了哪里……连棺材钱都不给自己留,这女人可真狠。”

“你若早几日来找她还行,现下她的身子都被扔去了乱葬岗……”龟公的身子一颤,喉咙里咯吱几声。

昨日他按照老鸨子的指使用席子卷了那尸体背去乱葬岗上,种种恐怖令人做呕的景象仿佛历历在目。

他不敢再去回忆,一把将衣袖从芸娘手中抽出,开始赶人:“快走快走,爷没工夫和你们费口舌……”

芸娘立刻拿出一锭银子哀求他去将尸身背出来。

好好安葬,就能减少她的内疚,让她心安吗?

然而此次的银子再未发挥作用,龟公一边打着冷战一边将她俩赶出了角门。瞧她拍门的动静太大,龟公才咬着后槽牙将脑袋探出去,留下了恶狠狠的几个字:

“去河边找背尸人!”

骡车哒哒往秦淮河畔疾驰而去。

车厢里的两位姑娘扒着车窗往街边上茫然的往街边上瞧着。

抱着熟睡孩童在街边行走的妇人、扛着米袋子往家赶的汉子、在摆摊卖菜的老妪……营营众生都在认真而坚定的顺着既定的人生往前走。

想要半途退出的人太少太少。

此时芸娘坐在骡车里,小手紧紧捏着车窗的窗棱,不发一言。

“阿姐,你说我们日日去催促那书生,她会不会就不会死?”

青竹同她想的一样。

如若当初她日日都去堵那书生,说不定事情是另外一番景象。

然而谁又能提前知道那许多“如若”与“说不定”呢?

骡车到了秦淮河边。

河水乌青,阴风阵阵。

这是秦淮河的下游,这个河段芸娘从未来过。

没有花坊会驶到这处来。

所有的繁华背后都是一团狼藉。秦淮河中上游是花天酒地、纸醉金迷的销金窟,下游却满是盘旋在河面上的旧陋平船。

船上没有帆,却有网。

船上的不是渔民,网子捕捞的不是鱼。

然而他们对从河里所捞之物的称呼同芸娘对恩客的称呼没有什么不同。

都被称为“鱼”。

芸娘将为妓子买胸衣的恩客戏称为“大鱼”、“小鱼”。

船上人将他们网上的尸体称为“鲜鱼”、“烂鱼”。

“鲜鱼”是刚刚落水没多久就被捞上来的尸体,那时尸身还没被鱼啃咬多少,尸体也还没发胀,是最“值钱”的时候。

“烂鱼”则是指已经在河里不知泡了多久,已经被鱼啃咬的尸骨不、发胀到出现“巨人观”的尸体。到了这种程度,如若没有异于常人的特征,就连亲人也无法辨认,往往是“疑似亲人”拿出微薄银两将尸身赎走,顺便让船上人背着尸体送进巨大的棺材里。

龟公让芸娘来找的便是“捞尸人”,也可称做“背尸人”。

然背尸的事情不是所有捞尸人都愿意做。

年轻的捞尸人力气大动作快,抢占“鲜鱼”时具有很大的优势。

年老的捞尸人抢不过年轻人,剩下的多是“烂鱼”。

“烂鱼”赚不了多少银子,捞尸人就得加上背尸的活。

时值午时,正是阳气最盛时。

各个船上的捞尸人开始了一天中的例常活计,捞尸。

极宽的河面上四散着船只,年轻的捞尸身着专业水衣,有些人在船上投网,有些人潜入水中搜寻,将原本勉强能称得上清澈的河水倒腾的淤泥翻滚。

人刚被淹死时是沉在水里的,到尸体开始腐烂发胀时从会从水底浮上来。

他们不能给尸体腐烂的时间。待尸体自己浮上来,往往也成了不值钱的“烂鱼”。

捞尸人忙乎的时候,没有人会搭理两个不起眼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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