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你的白月光带球回来啦!(4)
才中状元就封五品,是嫌他还不够树大招风吗?!而且要完成匡扶天子的任务,自然也要阻止天子作出这种明显任性昏聩的行为。
天子的脸色有些难看,直直盯着林琅许久,声音冷厉道:“朕给出去的东西,有你拒绝的份?”
林琅不为所动,脑袋伏得更低了,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线,又道了声:“望陛下收回成命——”
满殿文武大臣都深埋着头,有了御史大夫赵随的前车之鉴,再没人敢多出一声。
只有天子一人看到了那雪白的曲线,不禁有些恍神,想到他的子陌也是这般,看似温和柔敛,实则再倔强不过,认定的事,即使撞得头破血流,也不会轻易改变。
但这林琅又不是他的子陌,以往他对子陌百依百顺,这林琅又算得了什么,竟然敢直接忤逆他!
他压抑着怒气道:“你可知抗旨不遵是什么罪?”
满朝文武大臣不禁浑身一抖,自打三年前宁世子没了后,天子变得喜怒无常,他们每日上朝都要抖三抖,十回里□□回天子都是不高兴的,触了霉头的轻则挨几十杖责,重则掉脑袋。他们上朝变成了一件高危的事情,每天出门前都得和老妻交待好后事,每天晚上回到家还得庆幸今个脑袋还没分家。
如今天子都说了这话,那可不是一般生气了,挨板子、丢仕途、掉脑袋,至少也得着一样。没想到前一秒天子还颇为青睐这状元郎,要封他做五品翰林学士,下一秒就要将他给处置了。他们心里对这新科状元郎的同情不一定多真,但是兔死狐悲的那点悲戚倒是实实在在。
不过众人想不到的是,林琅心里一点害怕的情绪也没。大概是以前天子在他面前太过无害了些,即使现在天子性情大变,林琅潜意识还是觉得天子是以前那个一直喜欢跟在他身后叫哥哥的小屁孩,压根不会真伤害他。
他梗着脖子,一脸无所畏惧道:“望陛下收回成命!草民甘愿受罚!”
文武百官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心道这状元郎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压根不知道天子有多可怕!竟敢说这般话!是小命都不想要啦!
天子压抑着怒气,都快被气笑了,拧着眉头冷笑道:“好,好,既然状元郎敬酒不吃想吃罚酒,来人,将状元郎——”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林琅突然抬头瞧着他,那无所畏惧的眼神和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强表情,还有那副相貌,全都瞧得清清楚楚。
天子忽然卡了壳,呼吸好像都变得粗重了起来。那一瞬间,他觉得他的子陌好像又回来了——本来样貌便有七八分相似,再加上那神情,几乎便差不离了。
王公公也瞧见了林琅那副如松如雪的神态,心中本还在惋惜不已,稍一挪眼,就瞅见了皇帝恍神的模样。
他心思电转,瞬间便明白了皇帝大概是觉得这状元郎与宁世子生得像,又有些舍不得了。
身为合格的奴才,这个时候自要懂得给主子递台阶。他恭身小声道:“陛下,状元郎大才,可是我们苍玄的栋梁,要不看在他年纪小不晓事的份上,饶了他这一回?”
有人递台阶,皇帝假装咳嗽掩饰道:“嗯,状元郎今年年纪多大了?”
负责今次科考的主考官礼部尚书站出来道:“回陛下,林状元今年二十有一了——”
王公公在一旁欣喜道:“陛下,林状元年纪恰巧还和宁世子一般大呢——”
皇帝冷冷瞅了他一眼,那眼神意思再明显不过,就你话多?!
王公公忙低头俯身装鹌鹑。
场面一时又安静下来。照往常这至少要打板子,可如今,皇帝一想到这林琅和他的子陌那般相似,打在这林琅身上,就像打在他的子陌身上一般,那自是万万不能的!
以往他连子陌的一根手指都不敢动,一句重话也不敢说,那人在他心中,便是那天边的月光,只可远观难以触摸。但自子陌没了后,他甚至觉得,以往那般实际上也挺好,至少他还能看到,如今他就像在黑暗中孤独的夜行人一般,觉得所有的一切好像都没有了意义。
若说他的子陌是月光,那这林琅不过是夜晚里的萤火,萤火安敢与日月争辉?!只是他这黑暗中的独行人,如今哪怕有这一方萤火,也是泅徒唯一的救生草,唯一借此怀念故人的虚影——
那截雪白的曲线让他的怒气平复了些,他凉凉的嗓音道:“王大海,你说该如何处置这新科状元郎?”
王大海一个激灵,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战战兢兢道:“陛下,奴才一个阉人,安敢置喙朝廷大事?——”
皇帝明显不买账,凉嗖嗖道:“哦?!刚刚不还话挺多的吗?!让你说的时候又变成哑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