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似有恶疾(233)
乔鹤年被他讽刺挖苦,一言不发,自己起了身,拍拍满是灰尘的衣摆, 将有些凌乱的衣裳拉整齐。
反而是一旁的阿影听不下去, 回嘴:“你嘴怎么这么毒呢?我家大少爷也没做什么,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
林星儿:“这还叫没做什么?他都翻进我们郎君住的院子里来了,要不是摔伤了脚行动不便, 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阿影:“你!”
“好了。”乔鹤年道。
阿影只能忿忿不平地闭了嘴。
乔鹤年收拾齐整,又是人前那个处变不惊、运筹帷幄的话事人模样 只除了脸上那个清晰的巴掌印。
他看了看祁韵:“阿韵, 我走了,你早些歇息。”
“再会。”
他说完,拎起衣袍下摆,抬步走了出去,阿影连忙跟上。
祁韵皱起了眉。
林星儿在旁不满道:“什么再会,再也不会!”
他扶着祁韵往屋里走:“郎君,
你可别再上当受骗了,这个男人也太可怕了,演戏演到这个地步。我们一进来,他擦擦眼泪整整衣裳,又跟没事人一样,变脸比翻书还快。”
祁韵淡声道:“他一向如此。能把生意做得这么大,心里的弯弯绕绕当然不会少。”
林星儿补充:“是呀,心够硬,脸皮也够厚。”
他把祁韵扶进屋,让他早早上床歇息。
祁韵道:“星儿,这儿总是这么吵么?”
林星儿愣了愣,而后才反应过来:“是太吵了睡不着?我在这儿待久了,都习惯了,没想起这回事。要不明天还是换一处地方住?”
祁韵摇摇头:“我只是觉得,这样吵,你休息不好,白天还要管铺子,实在太辛苦了。”
林星儿笑了笑,坐在床边:“郎君,你刚刚过来,还不适应。这禄丰街上就是夜市出名,酒楼饭馆、勾栏瓦舍,要一直到五更天才散场,白天呢,这些地方是不开张的。”
“咱们在这条街上的铺子,大多是酒楼饭馆,所以我也跟着客人们闹到后半夜,白天我就歇息。”
祁韵微微蹙眉:“这样昼夜颠倒,能歇好么?”
林星儿道:“习惯了,也就好了。”
他扶着祁韵躺上床:“快歇息罢,郎君,你怀着孕,和我们不一样。”
祁韵有点儿别扭:“星儿,要不,你还是换个称呼罢。”
林星儿:“这宜州城里,自己当家做生意的坤君很多,未婚的就叫公子,已婚的就叫夫人,离了的就叫郎君,都是这么叫的。”
祁韵有些惊讶:“出来做生意的坤君很多么?”
林星儿点点头:“是呀,有些还把生意做得很大呢,走南闯北的,去过很多地方。”
他给祁韵盖上被子:“你先歇息,明日再聊。”
他出了屋子,祁韵就一个人躺在床上,心想:星儿也只比自己大一点点,管了铺子大半年,行事一下子就成熟多了,也许做生意真是锻炼人。
又想,要是自己像星儿这样也好,虽然原先在家里吃了很多苦,但有个厉害的嬷嬷教养,逼着自己学了一身本事,现在离开林家在外立足,没了退路,只能拼命地干,倒也少了许多优柔寡断和顾虑。
星儿的那个嬷嬷现在也被他赎出来了,住在他买在附近的一处小宅子里,照料他的生活起居,两个人相依为命,挺好。
祁韵叹一口气。
自己比起星儿来,还算是很幸运的,可为什么自己却把日子过成了这样?
祁韵沮丧地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外头的喧闹声依然不断,他迷迷糊糊直到后半夜才睡着,第二日便没能起身,一直睡到中午。
周婆婆伺候他梳洗,道:“夫人,昨夜是不是太吵了,您没睡好?老奴也觉得这儿太吵了。”
祁韵揉着眉心:“习惯就好了。快些梳洗,我去铺子里看看。”
周婆婆连忙给他梳好发髻,又从妆奁里拿出一支玉簪,便要簪在他发中。
“等等。”祁韵拦住她,拿过那支玉簪。
是那支玉兔抱月簪。
祁韵轻轻摩挲了这支雪白无暇的簪子一会儿,将它和松枝玉簪、珍珠手钏都拿了出来,放在妆奁最底层。
“这几样东西,以后不要用了。”他说。
周婆婆连忙应下,再去看那妆奁里 只剩一支素银簪了。
她有点儿为难,取出这支银簪:“夫人,那就戴这支么?”
祁韵点点头。
周婆婆把素银簪给他戴上了。
这支簪子是祁韵未嫁时,为数不多的首饰之一,他那时候只要出门做客,就会戴它。
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戴它。
只是现在铜镜中的脸,早已不是那时青涩天真的模样了。
祁韵叹一口气,不再看镜子,起身吃了些东西,就去了铺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