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惑(33)

作者:四腔心

贺牗颇觉冤枉,“分明上月才给你涨了。”

六出白眼翻到天上去,“全京城也只有您给家仆只涨一文钱!”

知晓主人家不爱有人伺候,一句话撂下,就自觉退出卧房,还很懂事的带上了房门。

耳边终于清净了,贺牗懒懒的脱掉中单和里衣,整个人都浸泡在热水中,只露出张脸。水气蒸的困意席卷,不知什么时候又昏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漫长又不安稳。那些年轻时的旧事化作数枚碎片再次钻进梦里。这次见到的盛鸿祯比之前的无情许多。

还是孩童模样的玉喜开了盛宅的大门,从石阶上小跑下来,到他面前学大人口吻道:“我家主人不受你行卷,快些回去安心准备春闱吧。”

送出去的文章又被原封不动的送还。

贺牗捧着文卷,目睹玉喜蹦蹦跳跳走完石阶关上大门。

转眼又是刚步入官场的他第一次在宫城里遇到盛鸿祯。那个时候他还是竹绿的官袍,盛鸿祯身穿绯色官袍正与其他同僚攀谈。

他按耐激动上前拱手,“大人……”

那些同僚的声音猛地停顿道:“原是贺直馆。我朝史馆,昭文馆和集贤馆可都是文臣清要之选,可见将来必大有作为。说起来,明湛初入朝廷也是馆职。”

说到这,又转身问:“我记得明湛与贺直馆原是旧识?”

听闻他说起盛鸿祯,贺牗心中不免忐忑又暗含期待,便连攀谈的话都想了七八分。没想到被对方冷不丁当头棒喝。

“只是有过一面之缘,并不熟稔。”盛鸿祯平静无波道,疏离之意再明显不过。

梦里断断续续,哪怕是旧事也没个时间顺序。贺牗不记得自己睡了多久,直到六出在耳边扯着嗓子喊才猛地惊醒。

沉睡的时候不觉得,这会儿醒过来了才发觉洗澡水已经要凉透了,手脚都没个热气。

六出操心责怪,“我若是不来,家主打算泡在冷水里到天明不成?”

贺牗不敢耽搁,赶紧披上衣裳从冷水里出来。

“什么时辰了?”

“天都黑透了。宫里的福安公公来了,在正堂里候着呢,家主快些才是。”六出翻出早就准备好的巾帕给他擦头发。

好一番折腾出了房门,果见天色如墨。许是真的冷水泡久了,贺牗微微打了个冷颤,系紧氅衣的带子才往正堂去。

福安正坐着用茶,见人来了才起身笑说:“叨扰贺大人了。奴才只是代主子来问一句,大人可想好了赏赐之物要什么?”

都把福安公公叫来跑腿传话,可见小皇帝对他发现王世昌的事极其满意,更别说赏赐还特别大方的让他自己选。

贺牗心中早有计较,客气道:“劳烦公公回陛下,臣之所求,若有机会必亲自讨赏。”

福安神色了然,“奴才知晓了。”

第22章 明湛

会试黄榜公布后,紧接着就是殿试。赵献还没能亲政,殿试的官员人选自然就比往年多上些。贺牗歇了不过一日,就又要忙活殿试。

按照以前定下来的规矩,殿试一般都设在崇政殿。从天没亮的时候,御药院的内侍就开始在崇政殿殿廊设桌案,写了名姓的帷幔等。考题一早就雕印好,届时每位举人各有一份。

贺牗混了个考官职位,到时候身边坐的都是名宗宿儒或位高权重的人,比如大学士邵濯,又比如宰相盛鸿祯,他算是里面官职最低的一个。

早上醒来时手脚都是冷汗,身体并无不适,他也没在意,穿戴好官服便打马往宫城去。

那些举子们到的尚早,依次从和宁门入,在崇政殿石阶下候着。一个个身穿襕袍长靴,看起来也算精神。

殿试的考官比不得会试,多则二十余人都有,仅贺牗这般的初考官就十人,更不提还有覆考官。

到了时辰,掌管殿试一应大小事务的御药院内侍引着贺牗走到崇政殿后庑落座,覆考官则都坐在西庑。

从眼下的位置看去,举子们的座次都设了帷幔,看不清面目。贺牗百无聊赖的回头,发现自己和盛鸿祯之间还隔了一个人。

看来这场殿试当真是无趣。

如他所想,赵献虽然年轻,但今年的殿试和往年也没什么不同,都是规规矩矩的来。

考题总共三道,考的赋诗论。等候答题的时候,同僚隔着帷幔看去,难免低头窃窃私语,猜测哪位会是新科状元。

贺牗对此不感兴趣,有人同自己攀谈就应和几句,只是渐渐地深感不力。明明早上来时还觉得精气神尚可,现在竟头晕脑胀的难受,连那些殿试的举子说了什么都无暇顾及。

浑浑噩噩的不知多久,睁眼看人都有了重影。他心下暗道糟糕,思来想去才认为是昨日的冷水澡坏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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